我头一次见少主是和爹娘从鹤山逃难到京都,鹤山近些年无雨又闷又热,地里干旱没有吃的。村里的老人都不见了,换来的是村尾枯黄的老树下一堆堆的土坟包。 村里的年轻人也越生越少,就连隔壁卖骆驼肉的阿叔一家都走了,说要去避难。渐渐的,我家最后一口井都拉不上来水,渴的人要折了命。终于,在我十五岁那年,家里经营叁十多年的灯笼铺子倒了。 家里的骆驼拉着我们一家叁口,吱呀吱呀的一路慢悠悠的晃着,晃走了鹤山的漫天黄沙,爹娘带着我一路吃了好多苦。最后都把骆驼卖了,还有我们唯一值点钱的衣衫..... 我看着那前年才刚做好的衣服,被个扎着羊尾辫的小姑娘穿上。我好委屈,可是我不能哭,爹娘已经很苦了。他们叁天没吃饭了,至少我的新衣服能换来两块馍馍。 反正我已经瘦了很多,那衣服现在穿在我身上干干巴巴的像块烧窖的红烙铁。 娘说要到京都去投奔裴阿爹,他的儿子正在军中当了什么官儿。校,什么的?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校,校的,难道是让人发笑的卫兵吗? 连日的奔波,爹娘都已经瘦脱了相,我远远就看见了那雄伟连绵的城墙,就好像一个又一个的石头栏杆将人圈在里面。我还是更喜欢鹤山,那里都是黄沙,无边无际的。 爹娘指着远处高高的城楼告诉我,那就是京都,我们四周都是要进城的流民。他们唉声叹气的,“市道不好,除了打仗就是天灾。” 总归就这两句话,再深奥的话我也听不懂了。 进城后,严阿爹把自己的别院租给我们,好在终于有了个落脚的地方,爹娘脸上终于有了笑容,我在哪都是一样的,爹娘高兴我就高兴。 京都的天气比鹤山凉爽很多,我身上破破烂烂的衣衫不能挡得住多少风,爹说只要人动起来就热乎了。 于是我帮严阿爹喂鸡喂羊,我看着他们的混着菜叶子拌着铜黄的小米咽了咽口水,偷摸抓了一把放进嘴里。真好吃,京都的饭太好吃了!我的胃口很大,吃了再也停下来,还没吃够就把半缸饭全吃光了。 严老爹看见后很诧异,但没说我,“娃娃,别吃这些了。” 他把我领进屋子里,我看着他驼背的身影费力的挪着面袋子,就上去帮他,一只手轻轻松松的就把四斗面袋举起来,倒在盆里。 严老爹眼睛都要瞪了出来,他和我爹娘说了好一会儿话,把我留在外面干活。直到晚上,严老爹的儿子回来,看到我正单手顶起一缸水,都要吓死了。他不愧和严老爹是父子,看见我举缸的样子都一样。 第二天,爹娘带着我置办了一身行头,我穿着新衣服美滋滋的。严老爹大中午的就让严彬带我出去,我才知道他叫严彬,他带我到一座气派的府邸。 府邸里面山啊草啊的都和外面不一样,精致又好看。严彬牵着我到了马厩,他告诉我要在这里等。我懵懂地点点头,等了好一会儿,我才见到远处走来一个高挑的人影。 他可真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子!鼻子又高又挺,眉毛像个长刀一样衔进了发鬓,那一双眼睛墨黑的幽深,就像盘旋在鹤山黄沙上的猎鹰。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