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奉天殿上打了耳光的姜溥; 行刺他未果死在他脚边的姜磊; 还有很多很多,他叫不出名字的死人。 这些人像是终于找到了燕熙表面上刀枪不入的弱点,从四面八方飘来。 燕熙说:“滚开。” 他拔出流霜,要把这些人再杀一次。 可他握着刀好委屈,他明明应该握的是笔,却跑来这里杀人,沾了满身的污血。 他原本是单纯的高中生,现在不干净了。 长久以来的破碎感,在梦中将燕熙撕裂。 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将何去何从。 他好像怎么做都是错的,但他又无法叫停,有人在不断为他死去,有人在催促他前行。 他到底是谁? 这个梦境渐渐变成茫茫白色。 渐渐的,燕熙知道这是梦了,可他找不到梦的出口。 他往左走,看到唐遥雪、文斓和汉临漠的身影,这些至亲挚友催他快回去; 他往右走,便被那些恶鬼围攻; 改为往前走,四千苍龙军齐步远去的身影他苦追不上; 而往后走,是无尽的深渊。 燕熙不知如何逃出这个梦,他要被痛苦湮灭了。 他真的快要碎了。 梦里的雨下得好大,淋在身上竟也会冷。 - “微雨,微雨。”宋北溟轻轻摇着燕熙,他看燕熙嘴唇噏动,凑近了只能隐约听到“回家”“滚开”。 燕熙在梦中哭,泪无意识地滑下。他终于听到熟悉的声音在唤他,那声音一响起,就吓得那些恶鬼连连后退。 燕熙终于找到梦境的出口。 宋北溟的声音就在他耳侧:“微雨,快醒来,梦泽在等你。” “微雨,回家。” 燕熙在头晕脑涨间,被宋北溟握住手。 那只手有力地将他拉到现实,燕熙幽幽地睁眼,他没想哭,可眼泪就那么顺着眼角滑下来。 宋北溟握住燕熙的手就觉得不好,那手心发烫,却没有汗,他没敢大声喊,怕惊住了燕熙,只扭头朝周慈打手势。 周慈算准了燕熙醒来的时间,已经备着药膳在屋里候着了,连忙赶过来,搭手在燕熙的脉上。 周慈听脉片刻,试了燕熙体温,查看燕熙心跳和唇舌,再稍稍扯开燕熙前襟,看到胸前起了一片红色丘疹,脸色急变道:“不好,重伤寒。” 周慈知道燕熙受了冷雨,但因着燕熙自用了荣后从不生病,周慈便以守住燕熙元气为先,没给燕熙用重药,怕更伤了燕熙底子,于是只用了轻效的去寒药。 可燕熙偏偏生病了。 没有人懂燕熙的破碎和煎熬,都以为他无所不能、天下无敌。 这病来的凶猛,入夜时人还是好的,到了半夜一时浑身冰凉,一时又发起高热,人只醒了片刻,迷迷糊糊像是不知发生了什么,转眼又闭上了眼,怎么都叫不醒。 病势滚滚而来。 - 燕熙耳边轰鸣,闭着眼也天旋地转。 他无力地躺在软被间,唯一的力道来自手心,他靠着那点力量在颠倒的眩晕里勉力支撑,一次次地想要睡去,又被一次次地喊醒。 燕熙听到宋北溟一直在叫他“微雨,回家”。 又仿佛听到汉临漠催他“回去,快回家去”。 他上一刻还被梦里的冷雨淋得发抖,下一刻又似被热水泡着般滚烫。 燕熙醒不过来,穿书以来的一幕幕像电影般在他眼前晃过,那个魂牵梦萦的课堂竟是电影画面的背景。 这种不同次元的掺杂呈现,诡异得令人寒毛倒立。 燕熙逐渐又分不清自己是在梦里,还是在书里,抑或是在现实里,几重的梦境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被撕扯着,身体要碎成无数瓣。 燕熙太累了,也太难过了,汉临漠给他的悲恸是一记重击,把一直以来不会痛的燕熙打痛了。 太痛了。 他只有一个人,却被无数把刀凌迟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