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停住步子扭头:“你还有何指教?” 谢临溪睫毛微垂,朝她拱手:“我义弟心地善良,重情重义,其实是个很好的人。可他自十三岁之后便是西北无人敌,除了幼年时五师父遭北戎杀害一事,他至今从未遭过一次真正的挫折,性子难免狂妄,有些不知天高地厚,还望你往后多多担待。” 冯嘉幼不动声色。 谢临溪面朝她深深弯下腰,“同时过刚易折,我一直担心……总之,有劳弟妹多费心了。” 冯嘉幼不去承诺他,离开了地牢。 步入地面以后被阳光晃了眼,她停下来,用手搁在眉骨处挡了挡了眼睛。 冯嘉幼静下来,回想刚才与谢临溪交谈的每一个字。 这是她的一个习惯,每一次审问完犯人之后,出来地牢,都必须在脑海里复盘一次,以免有什么注意不到的细节。 等重新回忆一遍之后,冯嘉幼果然发现了一个颇耐人寻味的细节。 越想越令她毛骨悚然。 不对! 冯嘉幼重新跑下地牢,匆忙之下,以至于额头浮出了薄薄的汗。 她双手抓住栏杆:“谢临溪,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老实回答!” 谢临溪:“嗯?” 冯嘉幼问:“你刚才诈我之时,曾说谢揽告诉你,我认为他往后会官居一品?这话真是谢揽说的?” 谢临溪微微怔,犹豫了一会儿才道:“义弟不曾说过,只告诉我你对他寄予厚望,认为他奇货可居。” 冯嘉幼目色凛然:“那是你随口说的?” 谢临溪闭口不答,且也不去看她。 冯嘉幼明白了,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尽量保持住自己的冷静,再次离开地牢,准备去找冯孝安算账。 * 冯嘉幼是会骑马的,小时候爷爷请人训练裴砚昭,她在一旁看着,除了刀枪剑戟,其他感兴趣的东西都会跟着学一学。 一时领悟不了,裴砚昭私底下便会不厌其烦的教她,直到教会她为止。 怕冯孝安跑了,出了大理寺冯嘉幼直接策马去往城南。 谢临溪口中的笙箫楼是一家乐坊,一般华灯初上时才开门营业。 冯嘉幼于笙箫楼门前下马,上前敲门。 小厮将门开了条缝,打着哈欠瞧她一眼:“小公子,您请晚上再来。” 冯嘉幼塞给他一个沉甸甸的钱袋。 小厮一拎便是两眼放光,又苦恼的塞还给她:“今儿个真不行,老板娘交代过……” 冯嘉幼压低声音:“这钱只买你摔一跤,喊得大声点。” 说完立刻伸手去推他。 她身体不适,并没有几分力道,小厮却像是被壮汉猛踹了一脚,向后倒地还滚了两圈,痛苦哀嚎:“公子,您可不能闯啊……” 门自然敞开了,冯嘉幼走入装潢精美的大堂,环视一眼周围摆放的各类乐器。 小厮的叫声吵醒了楼里的人,二楼开了几扇窗,不少视线朝她头顶聚拢。 “呦,哪家的小公子,一大早好大的火气?” 冯嘉幼抬头,瞧见二楼立着一位美艳女人,上了点儿年纪,但又瞧不出年纪,应是这楼里的老板娘万婉。 万婉本是出来治她的,她这一抬头,倒将万婉给迷住了似的,直勾勾盯着她。 冯嘉幼面色不善:“万掌柜应该知道我是谁,我来找谁。” 瞧她生的这模样,万婉自然知道,从治人转为被治,尴尬着转身顺着走廊离开。 不一会儿万婉回来:“小公子这边请。” 冯嘉幼上了楼,跟着她去到里侧一间上房外。 万婉正要敲门,却见冯嘉幼抬脚“嘭”的一声踹开。 万婉心都跟着震了震。瞧这气势,知道的这是来见父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抓奸。 冯嘉幼入内,房门被万婉关上。 冯嘉幼朝房间内的冯孝安望过去,和她想象的不同,面前之人已经不是先前的邋遢模样。 他好端端倚着窗,一手拿着本册子,一手捏着骨瓷杯。 眼睛没瞎,腿也没瘸,全是假的。看来都是混在十八寨里的伪装。 之前来到京城还保留着,如今脱掉伪装,这意味着什么? 冯嘉幼捏着拳头上前喊:“冯孝安!” 冯孝安摇了摇头:“你怎么没大没小的。” 冯嘉幼气得发抖:“怎么,你难道觉得我会叫你一声爹?” 冯孝安笑看她:“不管你认不认,喊不喊,我始终都是你爹,这辈子你我谁都改变不了。” “那你告诉我,除了血缘你我之间还有什么?”冯嘉幼言辞如刀,“你是教过我还是养过我?除了给我带来灾难,你还给过我什么?”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