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嗒掉在纸上,晕开一个小小的水印,俞宝儿生怕叫他发现,不敢伸手去擦眼泪,也不敢发出哽咽声,只放缓了呼吸,偷偷地哭。 他以为自己瞒得很好,男人坐在高位上,却将他所有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他半垂着眸子,眼底一片阴翳。 他不喜欢这个孩子,不仅因为那个女人不识抬举,还因为这个孩子的存在,已严重威胁到了他的地位。 比起一个离不得汤药,也习不了武的废人,一个健康却年岁小、极好掌控的孩子,怎么看都是首选。 赵家母子越亲近这个孩子,他心中就越发忌惮。 当年为了活下来,他忍受了火烧之痛,留下一身病根。 后来为了能见人,他又经历了无数非人的折磨,才将身上那些被烧伤的皮一点点换掉,剥皮之痛这样的酷刑,死人才会领会,他却是活着就受过了。 他这么艰难才活下来,谁要是敢挡他的路,那就都去死吧! 这么想着,神色便愈发狰狞,攥着竹简的那只手,力道大得那森白的指节像是下一刻就会折断。 丫鬟进来奉茶,猝不及防撞见他的神色,短促地惊叫一声后,手中的茶水被打翻,杯子摔在地上碎裂开来时,丫鬟脸上已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伏跪在地,颤声祈求:“大公子……大公子饶命……” 随元淮极度厌恶下人们看见他露出一副见了鬼的惊恐样子,他薄唇挑起,吐出的字却血腥冰冷:“拖下去,杖毙!” 很快就有人进来,丫鬟几乎没能再大喊一句,就被堵了嘴带下去,整个过程安静且迅速,像是一场无声的皮影戏。 俞宝儿坐在练字的矮几上,怔怔看着这一幕,笔尖的墨点滴落在纸张上,弄脏了他快练完的那一张大字。 坐在书案后方的人冷眼瞧着他发白的小脸,突然恶劣道:“你要是不听话,你娘就跟她一样的下场。” 俞宝儿明显被吓到了,那天从随元淮书房练完字回去,就病了好几天,梦魇时都在哭着喊娘。 兰氏当年从东宫逃出去后,嫁了一富商替随元淮发展外边的势力,在随元淮被烧伤最严重的那段时日,并不在他身边,看到俞宝儿,只觉像是看到了自己当年照顾的那个小皇孙一般,心中怜惜得厉害,求去随元淮跟前,想让俞宝儿见他娘一面,却只换来随元淮一句讥讽:“杖杀个婢子,就把他吓病了?兰姨忘了,孤像他那般大的时候,刚经历了东宫大火呢。” 兰氏看着随元淮漆黑的眸子里化开的点点森冷笑意,终究是没敢再为俞宝儿求情。 三日后,俞宝儿才慢慢好起来,不过性子变得很闷,不爱说话,也不怎么搭理人,每天雷打不动要做的事就是练字。 兰氏怕这个孩子就这么被吓坏了,命下人去寻几个机灵些的孩子来给俞宝儿当玩伴。 但俞宝儿还是不搭理那些孩子,只闷头做自己的事。 赵询在清平县时,曾奉命监视俞浅浅的一举一动,知道俞浅浅母子和樊家有往来,大胆向兰氏提出,要不把樊家那小女儿带过来,看不能让俞宝儿肯开口说话? 兰氏明显有些迟疑:“那孩子如今对外称是武安侯之女,被王府的人严加看管起来,如何带来同小公子当玩伴?” 赵询道:“世子同殿下亲近,连带着喜欢小公子,母亲不试试,怎么知晓世子那边不同意?” 兰氏同儿子对视片刻,道:“询儿,哪怕是为了小公子好,也要先问过殿下。” 赵询猛地低下头,“孩儿也是怕小公子有什么闪失,一时心切。” 兰氏道:“如今整个赵家的基业都在你手上,你的抉择,关系着整个赵家的存亡,莫要糊涂。” 赵询恭敬道:“孩子谨记母亲教诲。” 兰氏再次求去随元淮跟前时,一向胃口不佳的人,倒是难得颇有兴致地在用饭,边上站着的侍者把每一道菜都尝过后,他才动筷。 兰氏扫了一眼桌上那些古怪的吃食,便知应当都是那位俞姨娘做的。那看着面团似的一个人,性子却出奇地倔,兰氏从前就敲打过她,终是没能让她软下脾性。 眼下突然向随元淮示好,大抵也是知道了俞宝儿生病的事,想借此见见孩子。 至于俞姨娘所在是院落被围得水泄不通,消息是怎么传进去的,明显是眼前人故意为之。 兰氏不由皱起眉,她到现在也没弄明白随元淮对俞姨娘到底是个什么心思,当初他身体每况愈下,她怕有个万一,才替他选了好几个通房。 随元淮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他心中厌恶,为了留下血脉,却还是不得不选一个孕育子嗣。 兰氏有时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