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哥哥的确很英俊,还很年轻。” 陈念轻笑一声,手垂下来,隔着布料,碰了一下口袋里那个圆形的勋章,低声说:“年轻吗?他二十三岁了……还像个傻子一样没心没肺。” 交换过彼此最亲密人的信息,两个人的距离感仿佛一下子消失了,程问音察觉到陈念的低落,撞了一下他的肩膀,和他开玩笑:“欸——哪有这么说自己哥哥的,明明是那么帅的小伙子,一点都不傻。” 书房明亮的灯光下,陈念垂着眸,手指微微颤抖,被程问音敏感地捕捉到。他轻轻拍了拍陈念的肩膀,但没有出声安慰。 宝宝自己走累了,扔下奶瓶,叫着妈妈、妈妈,抬起胳膊索要拥抱。 程问音弯腰抱起他,亲了亲脸蛋。 再一转头,陈念似乎已经快速调整好了状态,朝程问音露出一个目前为止最真实的笑容,“谢谢你啊,程问音。” 他捏了一下宝宝的脸蛋,不过显然收了力气,宝宝不但没有害怕,还被他逗得咯咯笑了起来。 “还有你,小屁孩。” 住进军部家属区的第二周,陈念终于接受了自己没有权利拒绝这份“好意”的事实。 傍晚,晚霞烧红了天空。军队邮差忙碌地穿梭于首都各个街区,派送着希望与绝望,车铃反复响起,听起来格外沉闷。 陈念收到了一封从前线寄来的家书,署名是305空降师,陈今。 陈今的字还是那么丑,歪歪扭扭的。 陈今在信里还是叫他陈天天,难听死了。 陈今还在写一些没心没肺的废话,仿佛不知道从前线往后方送一封信有多不容易。 晚霞越来越浓,像一捧被稀释过的鲜血,映在陈念眼里。陈念转身背对夕阳,慢慢蹲了下来,他盯着地砖上的裂缝,瘦削的背脊像一张崩到最紧的弓。 他哭不出来,因为陈今不在。 从小到大,只有在陈今面前,他才能放肆地哭。 他痛苦地捂住脸,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跌,直到瘫坐在地上。他觉得陈今是个混蛋,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 他猜陈今可能压根就不知道,他为什么一定要叫陈念这个名字。 暮色渐渐落下,程问音带着宝宝出来散步,看到陈念家的院门敞开着,下意识往里多看了一眼。 陈念仰面躺在地上,胸口压着一个信封。 程问音以为他晕倒了,急忙跑了进去,离近了才发现他是醒着的。 他推了推陈念的胳膊,叫他的名字:“陈念,你怎么了?” 陈念没有理会他,双眼无神地望着天空,半晌,他按了按干涩的眼皮,坐了起来,将信封收进胸前的口袋。 他抹了一把脸,茫然地看着前方,说:“我想我哥了。” 程问音怔住了,他感觉陈念这句话不是对他说的,而是在自言自语,以至于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回话。 陈念捡了块石头,在地上胡乱画着,整个人的状态十分古怪。 宝宝坐在婴儿车里,好奇地探出头看他。 就在程问音在犹豫要不要带宝宝离开,让陈念一个人冷静一下时,陈念忽然放下了石头,开口说:“你知道吗?我哥去参军以前,什么活都干过。” “在码头卸过货,在工厂拧过螺丝,在餐厅当过服务生。” “因为没钱,我和我哥都没上过什么学,可能在你看来,我们这种人是既没素质又没文化的垃圾。“ “说出来你别笑话我哥啊,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攒钱让我继续念书。” 陈念看似是在同程问音讲话,其实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他一直在说,并不在意对象是谁。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