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目光一顿,他猝然提步,朝着西边院子走去。 崔远走在前头,时不时往后瞟一眼,待看见顾云庭时,又三步并作两步加急往前奔跑,衣袍飘起来,幞头微微抖动,跨过院门,便见他匆忙朝寺门奔走,随后撂下他们一段距离,手脚并用爬上马车。 车帘掀开时,顾云庭仿佛看见一道嫣粉色身影,隔着太远,他看的并不真切。 他心里莫名抽紧,随即跟了上去。 长荣飞快的抽解缰绳,扬鞭一赶,马匹直追崔远而去。 粗壮的松树后,探出一道纤细人影,邵明姮见马车驶离且没了踪影,忙跑到棕色骏马前,飞快解开缰绳,然后踩着脚蹬上去,沿着另外一条小道折返回家。 “崔郎君!”长荣又抽了一鞭,与崔家马车并行奔跑,他扭过头,朝那车夫喊道:“你跑那么快作甚,先停一停,我家郎君与崔郎君相识,有话要说。” 便见对面车帘挑开一条缝隙,只露出崔远白净的面孔。 顾云庭冷冷望着他,他将车内情形遮挡严密,便是有什么也看不清楚。 “顾大人,你有何事吩咐?” 崔远拂了拂汗,死死拽着帘子。 顾云庭轻笑,眉眼依旧阴沉。 “初到长安县,有件案子涉及此地官署籍录,还望崔郎君为我讲解一二。” “今日不大方便,不如明日吧。” 顾云庭又道:“此事比较棘手,且明日我便要折返京城,只能麻烦崔郎君担待一二。” 眼看快要到府门前,崔远不得不点头,“那好吧,便请顾大人进府一叙。” 他从前面下来,车夫便赶车去往马厩,长荣趁机小跑过去,捏着长鞭跳到对面车辕,“借点草料和水,我那匹马有点乏了。” 车夫说好,待走到马厩,便下去抱干草料。 长荣趁机掀开前车帘,忽然一愣。 车内没有人,只引枕立起来,嫣粉色茵毯披在上面,远远看去,可不像个女娘似的吗。 堂中,顾云庭与崔远谈着公事,目光不时扫向珠帘外的院子。 长荣站在廊柱下,朝他摆了摆手。 顾云庭恍然明白,方才邵小娘子必定就在西林禅寺,她是不愿见自己,才让崔远调虎离山。 他只觉一腔热情被冷水泼灭。 没多时,便起身辞别。 马车慢悠悠往前走着,长荣重新穿好蓑衣,这会儿又下起雨来,空气里浸润着凉意。 “郎君,咱们去哪?” 车内没有回应。 半晌,低沉的嗓音响起:“回京。” 但只走了盏茶光景,他忽然拨开帘子,迷蒙的雨丝拂落面庞,他仰起头,又变了主意,“再去趟邵家。” 仍是那个仆从,看见他们折返很是惊讶。 “我们娘子没回来。” 这句话,倒像是不打自招。 便是长荣也听出其中意味,仆从像是知道他们去过寺庙,才说的“没回来”,如此,姮姑娘便肯定已经回来了。 否则仆从大可说一句,不在家。 “劳烦你把此物转交给你们娘子,便说是顾家郎君的生辰贺礼。”长荣呈上扇袋子。 仆从便赶忙双手接过,见那缎面精致华贵,便知不是俗物。 遂往后退了步,将门“咣当”合上,抱着扇袋子回去禀报。 小院不大,故而返回的速度很快。 不多时,他便见扇袋子拿出来,恭敬道:“我们娘子说,无功不受禄,既与顾家郎君没甚交情,自然也不敢收这般大礼,还请郎君收回。” 他说罢便要关门。 长荣气的一把拍在门板上,“你一会儿说不在,一会儿又说在,怎的,你们娘子会飞不成?” “您便别为难小的了。”仆从索性摊牌,“主家吩咐,奴才哪里不听的道理,您二位走吧。” 他可不知什么顾家刘家的,他只知道自打邵大人和邵小娘子搬到此处后,附近的官宦娘子还有小郎君不少都来拜访,尤其那些小郎君,狂蜂浪蝶似的,没劲使的献殷情,明面上拜见邵大人,实则都想见见邵小娘子。 在他眼里,面前这两位跟那些人没两样。 “走吧。” 顾云庭咳了声,紧紧握住退回来的扇子,面沉如水。 只是他回程出了大事,临近京畿城门时,有一段比较长的荒路,位于两县交界处,素来都是互相推诿皆不管辖,故而有些不安生。 雨下到滂沱,迷了视线。 长荣横起胳膊擦了把,便见两旁突然窜出十几个蒙面杀手,朝着马车持刀奔来。 他大叫不好,瞬间猛抽马臀,马匹吃痛,撒开蹄子往前跑。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