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好歹有正经的床,有暖气,这里什么都没有,抽水马桶都是新装的,太阳能出的热水经常不够用,每天都在吃面片、馕和大盘鸡,全是碳水,隐隐不能吃,所以我给她单独煎鸡胸肉,煮玉米。她想吃青菜,但不跟剧组说。” “为什么?” “物资进山很麻烦,生活制片有背景,罗思量不太能管到他——罗思量是制片主任,总是开小灶的话,采购统筹会很麻烦,生活制片就用这个当借口,他给隐隐陪笑,伸手不打笑脸人。”俊仪简洁又啰嗦,讲话像新浪潮主义的片子,跳接得过分。她良心发现,停下来问:“商先生,你听得懂吗?” 商邵颔首:“继续。” “其余的,就是电影上的事了。” “比如呢。” 俊仪摇摇头,知道分寸:“我不能说,你去问她,要是她愿意说,她会自己跟你说。” “她生病了,是吗?” 俊仪被他这一眼看得定住,身体里灌满了铅石般动弹不得,也无力说谎。 她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一切。 “一直在吃药……”俊仪声音弱下去:“是重度抑郁。” “不是双相?” 俊仪垂着脸,摇一摇头:“不是,她没有发作过躁狂。她什么时候看的医生,我不知道……也许是她自己瞎吃。也许不是。商先生,为什么要离开她?”她望向商邵,眼圈很红:“你对她好残忍。是你喜欢了别人?还是要去结婚了。” 有一柄小锤。 有一柄小锤,随着俊仪的字句,一下一下锤打着他的心口,令他那里血肉模糊,软和痛交织成血色的雾。 “是我想错了。”商邵用最寻常的字句回答她。 俊仪的眼泪滚了下来,她也没擦,而是摸出钥匙,对准锁孔插了进去,将木屋打开。 里头有女孩子生活的脂粉香气。 俊仪还得把尹雪青的戏服给应隐抱去,她推开洗手间的门:“今天有太阳,有热水,你用吧,都用光了也没关系。你用隐隐的浴巾,叠在柜子里,是干净的。” 商邵点头,由她指挥。 “你穿秋裤了吗?” 商邵表露出恰到好处的求知和不解:“什么是秋裤?” 俊仪的目光停在他腿上。 一条羊绒呢料的黑色西装裤,高级的质感和光泽,笔挺的裤线,不知要佣人打理多久?听康叔说,他有两名佣人,专只为他熨烫衣服。俊仪感叹他如此跋涉一遭后,衣着还是随着人的体面矜贵,却也难免好奇:“香港也就算了,你在英国留学,冬天也不穿秋裤?就是保暖裤。” 商邵明白过来,“没有冷到这个地步。” “那你现在……”俊仪的目光又自下而上地移上去。他穿了黑色羊绒大衣,里头是西服和马甲,自然也是高档羊绒面料的,最里面是衬衫,领带饱满地打着。 她不必问了,因为商先生看着确实不冷。 俊仪转而笑起来:“你看上去,要到主席台上发言。” 商邵温和而疏离地笑了笑:“早上走得急。” 私人飞机随商檠业去了新加坡,要中午才回来,他是匆匆先到了宁市,再从那边乘坐航班过来的。一切从急从简,他只带了身份证件和手机,在机场想买一个充电宝时,只从大衣皮夹里摸出一沓港币。那时他心神不宁,与导购大眼瞪小眼半晌,才被对方提醒:“可以支付宝。” “没有。” “微信。” 商邵凝眉,如实说:“也没有。” 平心而论,他出入任何地方,不是主办单位负责,就是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