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身着富贵的年轻男子推开扑面而来的胭脂水粉。 他单手提着一壶酒,掀开雅间的门帘,嘴上勾起了一道玩味的笑容。 “周相!没想到在此处竟然与你相逢。” 矮桌前的中年男人纹丝不动,只顾低着头饮酒,对尤为刻意的语调无动于衷。 不请自来的楚雩走到周明岱的对面坐下,径自拿起桌案上的空酒杯,另一只手一摆,将自己酒壶中的酒满上。 “周相深夜出来听小曲,不知家中的发妻可曾知晓?”楚雩捏起酒杯,在自己的鼻下嗅了嗅。 他像是又随意地想到了一点,“哦,还有,周相昔日的不少同僚都先后入狱,唯余周相一人相安无事,不知周相的心中可过意得去?” 曾经的同僚因那似有似无的牵连名头,近日里都一并断了仕途。而当年代帝跟前的红人周明岱,却依旧坐稳了新帝手下的相位。 且不说他姓周的自己良心何在,谁都猜得出,那些他的昔日同僚们在狱中会如何看待他。 更甚者,像是不介意被人撞见似的,他如今竟然大晚上还跑到勾栏画舫里喝花酒。 衣不蔽体的女郎在门外欢笑着略过,脂粉味都窜进了门帘内。 面对不速之客一而再的发言,周明岱仍然默不作声,慢慢酌饮着自己杯中的酒。 咚。楚雩搁下自己的酒杯。酒水飞溅到了桌案上。 他的脸沉了下脸来,冷笑一声,讽刺道:“周相是因邀不到我五哥,便宁愿独自一人喝闷酒么?”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几个人心中自有的算盘。 果然,周明岱闻言抬起眼来。 他眼中一片镇定,丝毫没有饮酒后的松懈,只淡淡回道:“王爷多虑了,下官在朝为官,自当忠君。代帝虽有恩于下官,然在下也不敢如今还同其后人有所私交。” 说的话也如清醒时那般严丝合缝,挑不出错处来。 “是吗?”楚雩盯着他的眼。 周明岱自顾接着说道:“至于王爷所言,乃是误会,王爷是王爷、王爷的兄长亦是王爷,你们在下官的心目中都是同等的印象,王爷你不必过于自谦了。” “哈哈哈哈哈!”楚雩笑出一股邪气来。 他凑上前,给周明岱手中的酒杯满上,随即说道:“想必周相这张嘴也是这般讨得当今欢喜。那么以周相久沐圣恩的眼界看来,如今这东宫若是生了嫡子,陛下还愿抱养过去吗?” 带着酒气的气流中,夹着出一丝神秘的洞察之色来。 “王爷慎言。”周明岱看着手中几乎溢出来的酒杯,“皇嗣之事,你我最好还是莫要打搅了。” 楚雩顿时一股暗火涌上心头—— 谁都知道那楚蔽不能人道! 青盛帝在位时,正是那厮自小的隐疾,才早早被判除在一众兄弟夺嫡的资格之外,没想到祸兮福所倚,让他在最后一刻能伺机而动后来居上了。 可夺得了皇位又如何?他楚蔽生不了儿子!日后的江山自是不会落在他的亲生子嗣手里。 所以在一开始众人皆心知肚明,未来的储君人选,十有叭九是从东宫或是哪家王府的中选出来的。 可未曾想,如今这半月里的这一遭,东宫变相软禁、凡是牵连代帝的旧臣重新被清算,怎么看都是当今陛下忽然疑心越发深重,表露出不愿早早将自己手中的权势事先交代好去向的风向。 楚雩只觉得可笑,那楚蔽难道真天真的以为,自己的隐疾还能再救治一二吗? 呵呵,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缺陷怎能根治?都长大成人了。莫说根治了,就瞧宫里那些伺候诊脉开药的医官们一个个人脑袋随时不保的模样,便知那隐疾自是无力回天。 周明岱像是看出了面前之人心中所想,他喝了一口酒,说道:“王爷可曾想过,无论是东宫来日有喜,亦或王爷们的兄长们……这都是王爷望尘莫及的。” “你!”楚雩一噎。 他还未过而立之年,自是还未娶妃。 周明岱话中的意思就是在说,他的兄长们至少都已经有了妻室,所以论生出一个有机会搏一把的皇嗣的时机,也是比他快了无数步。 楚雩心烦意乱。 什么乱七八糟的,如今太极宫里到底愿不愿意留他等皇氏兄弟的意味都已变得微妙起来了,这姓周的还同他讲起了家长里短,当他是三岁小儿吗? 可恶,他就算还未娶妃,但后院亦是不缺侍妾,他小看他什么呢! 周明岱却像是并未察觉对面王爷眼中的暗怒似的,接着说道:“是以方才王爷提及下官的发妻,在下还以为王爷想向在下取取经、事先打听打听夫妻之道呢。” 楚雩气得拍案而起。 而后他又忍住缓了缓气劲,咬牙说道:“周相这般,莫不是瞧不起本王?”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