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二十二……” 温氏见他喃喃,赶忙凑近了去听,却居然,听他数的是自己挨的棍棒数量。 她急得直跺脚:“明觉!” 周渡不理会她分毫。 她终于焦头烂额,放弃了对儿子的劝说,转而想去宽慰自家丈夫。 周开呈却重重一声将茶盏搁下:“就是你平日里太纵着他了!说他是个有能耐的,说他什么都不会错,什么都由他拿主意!你瞧瞧他成亲后,拿的都是些什么主意?他什么都是错的,唯有一句是对的,此事的源头,要怪就要怪他!是他纵容着祖母,才有了我们家的今日,若非是他当初没能早早地明断是非,将真相与我们告知,何至于有今日这一堆的烂摊子?” 温氏气红了眼:“周开呈,你在说什么?若非是你亲娘手段下作,连自己的孙子都不放过,事后又倚老卖老,要明觉帮她遮掩,何至于有今日这种事情?你别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儿子身上扣,你也好好想想你那什么好事都没做的母亲吧!” “你——” 对已经去世之人如此大放厥词,实为不敬,尤其这人还是他的母亲,是她的婆母! 周开呈面呈菜色,怒而起身,激动到已经将高高举起的手扬在了半空。 但他好歹是忍住了,没与温氏真的动起手来。 “今日你哥哥处,就你自己去吧!”他气不过地将手背至身后,疾步回了主屋。 而温氏瞪着他的眼睛直冒火星子,将他送走不过两步,便急不可耐地赶去扶起周渡,要人住手。 三十棍棒,已经打了二十九下,就差最后那一下。 周渡不肯起,嘴角微微抽着气,与执棍的小厮道:“打完。” 温氏在,小厮不敢再动。 “打完!”周渡加重了些语气道。 “不许再打了!”温氏晃着儿子的肩膀,“明觉,你怎么还是这么疯?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万一你搬出去了,她却还是不肯与你重修旧好,你这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 “母亲难道还只认为,我搬出去是单单因为瑜珠吗?”周渡抬眼,疼痛到快要撑不住的眼神坚定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即便她仍旧不肯与我重修旧好,至少我会让母亲认识到自己这么多年的错误。三年了,正如母亲所言,韶珠都已经知道安安静静地做个大家闺秀,照山也已经知道去找陈婳和孩子,负起自己的责任,母亲却依旧还是当年的样子,出了事,永远只会责怪瑜珠,责怪分明半点不相干的人。” “明觉……” 温氏想不到他会这么说自己,她费尽心力生下来的孩子,费尽心力不许别人打骂的孩子,却居然跪在这里,同她说他要离家的根本原因是她。 是她。 “父母在,不远游。曾经我也以为我除了外放,便一辈子会守在周家这座宅子里,侍奉父亲母亲,照顾好全家。可母亲,这已经不是我想要的家了,我想要的,母亲明白是什么吗?” “明觉……” 温氏哑声,足底钻心地感觉到一阵害怕,她看着周渡缓缓地起身,拖着被打到直不起来的腰身,由彰平搀扶着,踉跄地往外走,她有种直觉,他这一走,她这个儿子,便相当于是再也没有了。 她站在原地,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明觉,母亲知道错了,你别走!” 不,她还不知道错。 “明觉!”温氏崩溃地呐喊着。 而周渡却是没回一下头。 残血的夕阳正好,笼罩着他整个身子,即便直不起来,也始终是被光晕照耀着的。 他抬头,见远方幽深灿烂,搭着彰平的手,摇摇晃晃硬上了马车。 马车飞速地驶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