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覆水难收,纵然晏婉宁此刻心头已经有些不妙的预感,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冷冷道:“我不愿这么想任姑娘,但事实如此,我也不好为你开脱。” 任盼芙定定地看她几息,眼眶突然毫无预兆地红了:“原是一片好心,没想到竟被这样误解……”竟是捏着帕子呜呜地哭了起来。 围观的姑娘们也看傻了。 任盼芙从来都是清清冷冷的性子,谁又能想到会被晏婉宁几句话闹得哭了起来? 场面顿时有些乱了,几个姑娘忙围上去安慰她,有心直口快的方才看过晏婉宁手里的画卷,就不满地打抱不平起来:“晏二姑娘,你自个儿瞧瞧,你也自诩是才女,这画卷和题诗看上去可有些年头了,怎么会是人新做的赝品?且还有南莲居士的印章,你难道也认不出吗?” 晏婉宁也被任盼芙的反应打了个措手不及,待被人劈头盖脸一顿嘲讽后,顿时涨红了面皮。 她是来任家做客的,结果却把任家的姑娘给欺负得哭了起来,这事传出去,只怕谁都会认为她蛮横跋扈…… 她隐隐能感觉到,那嘲讽她的姑娘开口后,聚在她身上不善的目光也越来越多了。 偏这时,被泼了脏水却始终一言不发的南莲居士走了过来,面容和煦地看了她一会儿,温和地道:“晏二姑娘,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们是闺中姐妹,今日的事,只要你诚心给任姑娘道个歉,想来她定然不会生你的气。至于这画……不过是巧遇晏太太妙手偶得之作,南莲也不过是我的名号,重在直抒胸臆,若你觉得不是真迹,也都不要紧。” 她一副宽宥晏婉宁年少无知,剽窃画作题诗的态度,倒教后者越发如鲠在喉,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末了,竟在众人如刀子一般的目光里脸色青白交加地仓皇而逃。 这一逃,却愈发做实了众人的想法。 “果真是她从家里看来的,却装作是自己作的,还要在我们跟前显摆……” “……这也就罢了,看看她的样子,倒像是任姑娘和居士欠她的,这性子怎就这样的骄横……” “……要我说啊,还是和她那生母有关联,怕是平日里都没教她什么好东西……” 离场不过数十息的时间,晏婉宁苦心经营了多年的才名便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化为泡影。 被众星拱月般围起来的任盼芙拭干了眼泪,柔声对着姑娘们道谢,余光瞥见看着她的晏安宁,微不可察地朝她的方向笑了笑。 晏安宁便带着婢女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庭院。 鱼钩她早就放出去了,只是不知道,这一回会钓起来什么样的鱼。 主仆路过任家外院时,忽地被一眼生的婢女叫住:“大姑娘?” 晏安宁驻足,望过去:“你是?” “奴婢是在家中外院当差的,碰见见过大姑娘几回,只是大姑娘贵人事忙,怕是不记得奴婢了。”那婢女生得漂亮,说话热情又谦逊,拿捏的语调刚刚好,听她说了几句,倒不易让人心生不耐烦的情绪。 “外院?那你这是……” “奴婢是跟着少爷来的,少爷方才还念叨着呢,刚刚归家便来赴宴,倒还无暇同姑娘见面。姑娘若是不忙,不妨先在此处等等,待奴婢去通传了少年,让他来给姑娘您请个安?” 她笑得眉眼弯弯,似乎晏康真是打心眼里想见见她这个嫡长姐似的。 若晏安宁是个孤苦无依,空有名分,一心压过家中庶出弟妹的嫡出小姐,定会被这话弄得心神激荡,迫不及待地想在晏家唯一的男丁面前耍耍威风。 且身在旁人家里,本是该提防着有人有什么算计的,但只需她在此处等着,让晏康来见她,不由得便让人戒心放下了几分。 “那自然好。” 婢女闻言眉梢一喜,殷勤地让晏安宁主仆俩在一处凉亭里歇歇脚等待,自个儿便扭身走了。 望着其远去的背影,晏安宁眯了眯眼睛。 她这位同父异母的弟弟,瞧着倒是有些意思。 …… 不多时,方才的婢女带着一位翩翩少年郎折返,那少年郎一看见晏安宁,便含笑道:“长姐?” 态度比起晏婉宁,倒是难以置信的温和有礼。 晏安宁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不难看出,面前的少年,通身上下都是用金窝银窝养出来的贵气,想来在晏家,也是养尊处优,众星捧月长大的。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