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你姨母护不得你了,那顾家的人又是黑心肝的不守诺言,日后你婚盟之事上,不免要多让太太操劳……便是你不肯唤她母亲,也该叫一声太太。” 晏安宁与顾文堂定亲之事,她早派了京城晏氏商行的人拦截了江陵的消息,如今看来,果真晏家上上下下都还不知情,只当她是被顾家赶出了家门,不得已回江陵讨生活。 她垂眸将手里的那盏热茶慢慢吃了,并不答晏樊的话。 “太太带着婉姑娘过来了。” 晏樊敛住的眉头微微松了松,扬声让她二人进来。 晏婉宁便笑嘻嘻地上前来抱住了晏樊的手臂,撒娇道:“您怎么一回来就跑到东苑来啦?母亲命人给您熬了解暑的梅子汤,巴巴地到处寻人都没找到呢……” 晏樊显然是早已经习惯了小女儿同他嘻嘻哈哈的模样,闻声便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道:“这不是你姐姐刚回来嘛……” 成氏见状笑得慈爱,嘴上却嗔道:“婉儿,你都这么大了,该学学你姐姐,便是心里头亲近你爹爹,也该坐有坐相,站有站相才是。” 说话时,余光有意无意地望一旁安然坐着的晏安宁身上扫了扫。 晏安宁则冷眼旁观着他们和乐融融的气氛,表情没有丝毫动容。 倒是晏樊,听见成氏这么说,心里顿时一堵。 大女儿那样,哪里是恪守规矩礼数,分明是打心眼里不愿意认他这个父亲…… 再看笑靥如花的小女儿,心里更是熨贴,便叹了一句:“……又还没出嫁,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活泼些好……” 晏婉宁就略显得意地朝晏安宁看了一眼,然后者却像个木头一眼看都没看她一眼,只低头喝着茶,她顿时觉得母亲这一拳打到了棉花上,颇为索然无味。 成氏心里也是讶然,她看在园子里当着众宾的面晏安宁就敢同她说那样的话,险些害得她下不来台——若非是她三言两语遮掩了过去,只怕今日还要闹出更大的事情来,只当晏安宁是个脾性急的,见婉儿这般得父亲宠爱,定然会沉不住气…… 却没想到,这小丫头倒是能忍。 她就笑了笑,柔声对晏樊道:“……老爷,咱们婉儿虽然比不上在京城里长大的安宁,但也是懂事的。这不,今日听说她姐姐回来了,便主动将东苑让了出来,可见打心眼里同她姐姐是亲近的。您可别再说她性子跳脱了,她会不好意思的……” “哦?”晏樊闻言倒是意外,他还以为这东苑是成氏说动了幼女让出来的,却不意竟是她主动让出。 成氏的话让晏婉宁听着有些别扭,但想起母亲的百般叮嘱,她还是忍着气嘟了嘟嘴,俏皮地笑着顺应成氏的意思:“长这么大我还是头一次见着安宁姐姐呢,自然是想与她亲近的……” 晏安宁却忽地站了起来。 “太太这话说得可不对,我是长姐,又是晏家原配太太嫡出,我归家,自然该住东苑,并没有什么让与不让的说法,这是礼仪规矩。” 屋里人顿时一静,成氏唇角弯了弯,眼中隐隐有得逞的笑意。 晏婉宁也是一时又惊又喜。 她在爹爹面前得脸,却也从来不敢在爹爹面前这般大放厥词的,这晏安宁,真是看不清形势呢!爹爹一向最厌恶旁人忤逆他,尤其是家里的小辈,就是她的同胞兄弟晏康,整日里跟着爹爹做生意,也没有这样特殊的体面。 晏安宁,完蛋了。 似乎正如晏婉宁所想,晏樊一听这话,面色就沉了下来。 说话的人却没有停:“……晏家是商贾不假,但父亲您也不想让晏家世世代代都是商贾吧。平日里与官员们打交道,那些人也是最在乎门风的,一应的规矩礼数,更是不能行差踏错……晏家若想跻身这些门庭之中,也该着眼在这些事上才是。” 晏安宁抬眸看向成氏:“……还有,我也不喜欢下人唤我什么安姑娘。要叫,也该是大姑娘。” 她的名字,是母亲为她取的,宁字也并不是族谱上晏家这一辈女孩子定下来的字。成氏给她的女儿也这么取名,无非是想混淆她的特殊之处,鱼目混珠罢了。 晏樊的眉头缓缓松开,神情微微有些恍惚。 一为晏安宁唤了他父亲,二也是晏安宁的话让他想起了一些陈年旧事。 其实早年间他曾有机会结识一名朝廷大员,若是那事能成,或许今日的晏家已经能将生意做到京城天子脚下了。可偏就那一日成氏手忙脚乱地送他出了门,为他换的外袍颜色恰犯了那官员的忌讳……其实那些事他早命人打听了,也同成氏说了,可她到底是没记住,后来莫说是占到什么便宜,若非他和时任的江州知府有些交情,险些还要有牢狱之灾。 也就那一回,他极为动怒,冷淡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