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是被人给退婚了,被人抛弃了的事情。这样一来,先不提顾家人会不会着恼,万一在场的有一个不是顾家的人,晏安宁这辈子就别想在京城找到什么体面的亲事了。 女子的名节,从来都是容易被人利用的,杀人不眨眼的一把刀。 晏安宁若在京城没法立足了,不就只能跟着她们回江陵,此后万事仰仗继母成氏的鼻息了么? 这算盘打得,珠落玉盘似的响! 屏风后头,娇弱的姑娘又是一阵轻咳,没说肯,也没说不肯。 一旁的储妈妈却一直异常的沉默。 她打量着这屋内奢华的诸多摆件,在心头暗想:她听到的传闻大抵没有错,大姑娘显然是传承了老爷的才能,依仗着顾家在京城打开了局面,现下已然是衣食无忧了。 人生得美,又有万贯家财,这样的姑娘,当真会为失了一门亲事这般颓唐,一副快要病死了的模样吗? 故而,今日她并没有跟着班妈妈落井下石,她只是想瞧瞧,事情会如何发展。 此时,外头忽地传来一道声音:“怎么?你们想见我?” 却是拄着黄杨木的雕花拐杖的太夫人在一群婢女婆子的簇拥下踏进了门。 晏安宁听见动静,微微一怔,从屏风后头出来,走到太夫人跟前,屈膝行了一礼:“太夫人……” 班妈妈一愣,面色顿变。 她不过是拿那话去吓唬晏大姑娘,若是她知道轻重,想给自己留个余地,便该乖乖地随她回江陵去,说是避风头也好,说是散心也罢,一个由头罢了。可她却没想到竟真有说曹操曹操到的稀奇事——她可还没想好要如何跟这顾家地位最尊的老人家“争吵”呢! 但班妈妈很快又挺直了腰杆——她站着大姑娘的立场说话,自然捏着理儿的是她,顾家本就理亏,只怕此时更不愿大姑娘待在这儿让全家尴尬,她若是想捏着这短处将人顺利带走,岂不是易如反掌? 太夫人却没工夫理会一些跳梁小丑,只是目光颇为心疼地上下打量着晏安宁:“哎哟,安宁丫头,这才几日没在我跟前,怎么就清减了这么多?” 小姑娘家家本来生着最娇艳的颜色,此刻却是着一身素衣,面容憔悴,唇色也发白,活像大病了一场似的。 这样一看,她顿时对自己的孙子更加恼怒了。 自打嫡长孙女出嫁,她搬到了国公府后,身边就一直孤零零的。对明钰,那是呕心沥血地在照顾,可小丫头一日日长大,正是猫狗都嫌的年纪,整日里都在寻思着又有什么好玩的,哪里又愿意陪伴她这个老婆子? 倒是安宁丫头,起初她并没怎么放在心上,只当是给幼子和二儿体面,抬举个家里的表亲而已,可着一日日相处下来,她却觉得这姑娘十分合她的意——能耐得住性子绣佛经的年轻小姑娘,心里定然是平静安稳的,并不会像从前的明珍那般,整日为哪个姐妹多拿了一朵珠花置气。 又聪慧,又生得漂亮,有时她坐下来陪自己用饭,她看着就心情愉悦,能再多吃一碗呢。 这种事在她这个年纪可是不大容易的。 太夫人此刻心里懊悔极了,若知晓是这样,当初她就不该草草应下孙子的请求。男子汉大丈夫,竟然不能言出必行,牵累无辜的姑娘家至此!现在闹成了这样,安宁丫头只怕也要连带着恨她了。 顾昀在祠堂同阳安侯的一番坦白,自然也被他当作补救的机会转告了太夫人。但太夫人活了几十岁的人了,什么风浪没见过?这点小把戏,在她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时候便是阖家欢乐的光景,在她不愿意的时候,就是错漏百出。 说是喝了惠乐的一杯酒才犯下大错,可一个是男宾,一个甚至在内院给孩子喂奶,若是其中不是早就有苟且,又怎么会背着诸多宾客有私下见面的机会?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倒来欺负她老眼昏花。 太夫人有好几个孙子,论偏疼,她其实对大房留下的那几个孩子更偏疼,往日里颇给顾昀体面,也不过是觉得他会是二房里最拿得出手的孩子。但今时今日,她显然不这么想了。 对着太夫人的关怀,晏安宁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这确是她刻意安排的一场戏,就是要让晏家的人瞧见她为了这桩不成的婚事失魂落魄,伤心不已,好主动送个短处给那位多年不见的继母。但此刻的憔悴神态,却是因为昨夜从姨母房里回来后,天边的雨水混起了惊雷,搅得她噩梦连连,喝安神汤都不管用。 太夫人显然是误解了。 一旁的班妈妈听了这话,却冷笑了一声,走过来道:“我们家姐儿为何清减了这般多,太夫人难道心里不清楚么?” 太夫人身后的嬷嬷已经开始皱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