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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玩笑〉之七


路上。

    修女一定会觉得自己为了要逃的远远的,所以会选择第一个门。

    于是方翼禾下定决心,开啟了另一个门,头也不回的拚命跑着。

    为什么王胜利会那么讨厌方翼禾呢?

    小小的他对着镜子一次又一次如咒语般呢喃着。

    『我不是方翼禾、我不是方翼禾、我不是方翼禾……』

    他真正讨厌的,是那个曾经不善良的自己。

    王胜利是被一通电话拯救的,他沉在可怕的梦境中几乎溺毙。

    「不是吧!才上班几天就搞失踪,这叫我这个老闆怎么办啊?」梅虔篆走出后场门,在小巷子里一脸慌张开着扩音对手机吼着。

    说到开扩音这件事可有个小故事,但不怎么重要,总之这就是梅虔篆故意要硬起脾气装兇时的预备动作。

    「我……今天可能要请假……」浓浓的鼻音,语带哽咽,这声音就算梅虔篆再迟钝都不可能没发现。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你又做恶梦了吗?」梅虔篆语气马上柔和起来,毕竟这些天来都是他在身边安慰刚被恶梦惊醒的王胜利,不过是一天没在身边而已,怎么又吓成这副德性。

    这代表他没有好好照顾到王胜利,要是他连这件事情都做不好,那就是庞灿会亲自照顾他们家胜利,这样他就只能惨兮兮在一旁乾瞪眼了吗?

    「没事没事,王胜利已经平安长大了,跟方翼禾没有关係了喔!」这句话是梅虔篆每次遇到这个状况必须说的一句话。

    「不是这样的……呜……」电话那端的王胜利泣不成声。「方翼禾他……不是好人……」

    「他……杀了那个试图拯救他的大姊姊……」

    那天梅虔篆很讲义气的关了店,直接杀去王胜利他家找他。

    到了的时候王胜利已经冷静多了。

    「你当时才五岁,你别无选择。」身为好友兼情敌理所当然的站在王胜利的立场说话。

    「我真的可以,只当王胜利,不当方翼禾吗?」王胜利泪眼汪汪的,泫然欲泣的模样让梅虔篆同理心爆棚的差点掉下泪来。

    「你好好的王胜利,要是不记起任何东西,那就永远都是王胜利。你在我心目中是不会改变的。」梅虔篆诚恳的说。

    以前他不知道,但他知道现在眼前的这个王胜利,是不会伤害任何人的。

    「可是我记起来了。」王胜利苦恼的抱着头。「那些感觉不属于我的回忆这样突然冒出来,我就突然变成了罪大恶极的人……」

    凭什么?他分明快要得到幸福了。

    为什么分明是五岁的方翼禾做的决定,却要三十五岁的王胜利来承担呢?

    他甚至都不觉得他跟方翼禾是同一个灵魂。

    「不然,我去打听一下受害者的家属。我们悄悄的帮助他们做一些实质的弥补?」梅虔篆提议着。「这样你骨子里的方翼禾应该会好受一些吧?」

    「为什么这些事情都在我身上?这不公平。」王胜利感到无比厌倦,不论怎么逃,都逃不过那些过往。而事实上,是他一直傻傻地朝过往奔来,等到野火焚身才尝到了痛楚。

    正当梅虔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安慰王胜利的时候,他看见了桌上放着魏铭留下的纸条。

    「你还有希望不是吗?」梅虔篆将纸条交在王胜利的手上。

    王胜利两行热泪止息不住,还硬是扯了嘴角弯成苦笑:「他是我最深最深的绝望。」

    「那傢伙昨天没好好对你吗?」小太监也只敢这样私底下乱称呼皇帝陛下。

    「魏铭他,嫉恶如仇。杀人者死、有罪者就该受罚。」王胜利抱着头绝望的说。「他怕是再也没办法接受我了。」

    「可他不知道是你。」梅虔篆说。「为什么你凄惨了大半辈子,最后连一点幸福的机会都要被剥夺呢?」

    「他说不定根本也对我没有意思……」纵使有那张纸条,王胜利还是不相信自己会被魏铭那样的人爱着。

    「没意思有什么关係?难道就要放弃吗?」梅虔篆突然意气风发的发表言论。「在她还没有表达绝对厌恶之前,就算碰壁千百次,我都能重新爬起来。说不定有天就能成功呢!」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摆脱过去,要王胜利因为一段方翼禾的记忆就放弃现在所建立的一切,他也是做不到的。

    在等待魏铭的这段时间,他也会好好把方翼禾忘了,甩掉那些本就不该拖在身上的负罪感,重新开始。

    这算是自私吗?

    他不过想要好好活下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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