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众欧洲牌子,如他所想象,极与她相衬,那club里灯光赤橙蓝绿,在她身上滚过去。 忽一会儿灯寂下去,只剩这身月一样白的裙,和她月一样皎洁的脸。 两人从后门悄然离场,把那喧嚣揉皱了,顺手扔进垃圾桶里。 外头又是个清朗的夜。 - “那边那么好玩,怎么偏要出来散步。”梁倾问。 “你这结论有偏差。我不觉得好玩,我想你也不觉得好玩,那儿怎么就成了好玩的。” 梁倾不与他饶舌,只问,“若是不好玩,你怎么又做常客。” “哪能事事都为了好玩。” 他淡笑,过一会儿,问她:“你答应那人与他一起去北城了?” 梁倾摇摇头,“北城我是要去的。只是不是他的缘故。他人很好,只是和我总有些不相同的地方。” 周岭泉不接话,梁倾也不去看他的脸。 两人并肩同行,不时侧身让着醉醺醺的路人,男男女女,挽着胳膊踢踢踏踏地走,时间在尖沙咀失控,人来了这儿,亦会丢失睡眠。 他们是方圆大几公里内,唯一有心事的两个人。 后走过一个拐角处,发现是条侧街,街道忽地下泻,眼前清净了,只看得见南方夏夜沉沉的蓝的天,煦暖的风吹过来,一块洋瓷招牌在他们头顶吱吱响,写着“赵祥庆牙医”*。 这儿眺望得见码头,梁倾兴起,要去坐星光小轮。 她来港城许多次,这次终于算是游客的身份。 上了船,两人本落了座,后有一家四口,是游客模样,梁倾看他们寻不到一家四口能连着的座儿,便让给了他们。 两人寻了船舷处僻静些的地方。 - 船渐离岸。海上的冷和潮便向人扑来,岸上的种种热闹忽地就消失了,像八音盒盖上盖子。 沉默也具象起来。 周岭泉靠着那船栏,双肘撑住了身子,仰着脖子细细呼吸。 城市在他背后,亮闪闪一线,是一条昂贵的钻石项链,又似一条冰凉的绳索。 而他的脸,融进浓黑的海里,留一双眼睛,幽幽看着她。 这城市在远处,也红着眼,幽幽看着她。 梁倾生怕他坠进身后的海里。 “梁倾,那我与你呢?”他喃喃问。 “什么?” “我与你是相同的还是不同的?” 他捡起了方才的话题。 梁倾笑笑,温和地说,“... 我这个人,不够好,也不算坏,有时算计着过日子,贪婪得很,有时又鄙夷自己,想洗心革面做个真正的好人...真诚的,可爱的那种... 周岭泉,我总觉得,你与我是很相像的。” 周岭泉听了,正起来些身子,恢复一种慵懒,道,“梁倾,这我恐怕不能同意你。” “你比你自我评价的要好许多,但至于我,我一定是比你想象中更坏更懦弱的... 所以我不能同意你... ” 他收敛神情,定定看着她,接着说。 “你不会不知道,若你和我全然一样,我们之间也不至于要结束。你和我在一起,明明很快乐,不是么?” 说完,又摇头笑,亦有种忍痛的意味。 “也许吧... 也许你是对的。可若说有什么不同...”梁倾垂眸,梦呓似的喃喃道“其实我知道,有什么不同。” 她面朝着那夜里的海,海里的夜,思绪空了一会儿。 继续道,“其实有些话,是不值得说的,好像电视剧里说的,说了便是输,便是恋爱脑,狗皮膏药... 可是,现在想想,男男女女,不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哪有那么多输赢...” 她亦撑上那栏杆,生出奇思妙想,觉得那海之下一定是个黑洞,将这文明世界的海水,陆地,将她脑子里这社会给她的教诲,手段,都吸了进去。 她和他站在这儿,不太好不太坏的两个人,赤条条的,还管什么语言上的含蓄,情感上的输赢。 “若有什么不同,大概不是你说的那些,而是因为我好像爱上你了。你从前说过的,这个世界上称之为爱情的关系太少。但我想,能称之为爱情的瞬间,却一定是有的。” “什么样的时候呢?” 周岭泉顶正经而好奇地问。似乎他们对谈的是什么物理百科。 梁倾苦恼一阵,解释道,“大概是... 大概是你不是周岭泉,我也不是梁倾的时候。” 午夜,或者落雨天。灵魂不需姓名,骨与肉倾诉低语,欲望清澈,逃避是种英勇。 新年后那次他们在南城的出租屋里谈天许久,相对而眠。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