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阳公主呢喃了一句,她的声音太小,清词并没有听清,只得凑到她耳旁:“公主想说什么?” “阿词,本宫不想让他死。”一愣之下,嘉阳公主蓦然攥住了她的腕,力道大得让她发疼,她神情纠结:“本宫恨他,可本宫并不想杀了他。” “阿词,我该怎么办?” 清词沉默,圣旨已下,岂能更改。 若真的不想杀他,那么,在萧珩设法为镇远侯府奔走之时,有无数的时刻可容嘉阳公主反悔,可公主的决然和冷漠,几乎让所有人都相信了,非一死不能消磨她对裴瑾的恨意。可往往,恨的极致亦是极致的爱。 清词眯眼看向正在天空中间的烈日色,轻声道:“还有三刻钟,公主若是......此时进宫,或许还来得及。” 嘉阳公主总归是永徽帝的嫡亲姐姐,普天之下,能改变天子决定的,也只有她了。 嘉阳公主失魂落魄地松开她的手,清词看到她的唇被牙齿咬出深深的血痕,她的眸光变幻,显然内心正在进行激烈的挣扎。 时间一分一分地流逝,而嘉阳公主仍未做出决定,公主从来不是一个犹豫不决的人,清词在旁,亦不知该说些什么。 于他们二人的情感,她只是局外人。 人群突然寂然无声,清词蓦然抬头,雪亮的刀光映着日色,晃入她的眼! 行刑的时辰到了! 清词心跳加快,忍不住抓住嘉阳公主的手,眼神亦透过纱帘看向那远在斩首台上的一众人犯。 公主的手,与她一般冰凉,身子却一动未动。 于这一刻,清词骤然明白,公主,始终是大周的公主,而不是为情所困的寻常女子。 她已经做了决定。 正在此时,一道玄衣人影蓦然挡在车窗前,挡住了她的视线,随即她听到萧珩低沉而冷厉的声音:“还不速速离开此地!” 车夫一鞭挥出,拉车的马吃痛飞奔,嘉阳公主似受不住这剧烈的晃动,脱力般地倚在车壁上,两行清泪从她脸上缓缓流下。 她未发一言,可那种痛彻心肺的悲伤,却无声地流淌,弥漫在狭小的车厢里。 * 清词从噩梦中惊醒,出了一身冷汗,才发觉自己合衣睡在榻上,室内残烛虽未燃尽,可烛光只剩微弱的一息,在纱幔上摇曳幢幢光影。 她白日并未亲眼见裴瑾人头落地的惨状,可那臆想出的情形却入了她的梦,枕衾一侧冰凉,萧珩今日命人将她和嘉阳公主送回,自己却直到现在也未回府,她等了他许久,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这一醒,便再无了睡意。 清词披衣走到窗前,一钩冷月挂在梢头,漠然看这人世间的悲欢离合,桂子的香气浮动在清寒的月光下。 原来,仲秋不觉已经过了。 院中传来推门的声音,清词急步走到门口,果然见到萧珩徐徐步上台阶,月色在他身后拉下颀长的影子,两人视线交汇,她从他的脸上看到掩不住的疲惫。 “怎么还没睡?”他问,声音有些粗哑。其实看向她,他第一句便是想要责备她为何去那种地方,可想到嘉阳公主,又不由觉得多此一问,去都去了。于是话到唇边,便换了问法。 “睡不着,也放心不下你。” 萧珩欲言又止,走到屋子正中的圆桌上,倒了杯冷茶一气灌了下去。 清词安静地站在一旁,萧珩虽是武将,可自幼所受的教养,让他一举一动,都是侯府公子的优雅,她还从未见过他这么不讲究的时候。 接连用了两杯残茶,萧珩的脸色才缓和了些,看向清词歉然道:“对不住,让你担心了。” 清词摇了摇头,她知道,他是在为裴瑾的事情难受。 前世,她因着顾纭离世郁郁伤怀了很多年,她能理解他此时的感受。 萧珩怔了怔,出声道:“镇远侯府要避嫌,我和子琛收殓了阿瑾,寻了一处将他葬了。” “朋友一场,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他喟叹,也在向她解释他晚归的原因。 “我明白。”清词握住萧珩的手,柔声道。 “若是还有什么能为他做的,能让你觉得好过一些,你尽管去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