怅然。 * 萧珩回来时,长夜已过半。 他满怀心事,是以,在推开屋子时,并没注意,往日总是亮着一盏灯火,等他归来的正屋,今日一片漆黑。 萧珩掀帘进了里屋,许是快到了十五,月亮越来越圆,月色如银,大片大片地洒进屋子,窗前鲛绡帐低垂,在月色下流动着银色的光,如波光粼粼的湖面。 他想,阿词应是已经睡了。 这样也好,他亦不知怎样面对她,做错事的分明是她,可为何,不安的却是他呢?他在恐惧,从她口中,说出那个他心底呼之欲出的答案吗? 这个答案,无论是身为男子,还是她的夫君,他都无法接受。 那夜之后,他动用了锦衣卫里的影卫,调查了自己的妻子,她的曾经,如今,已是一摞薄薄的纸,呈在他的案头,此刻在他的袖间。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以这样的方式,来了解自己的枕边人。 这一纸婚约缔结,起初是基于对父亲的信任,后来,是基于他自以为是的熟悉。原来,人认知的盲区,通常在自己的身边。 萧珩解开衣领的扣子,正要去净房凑合洗漱一番,夜深人静,他不想惊动旁人,床前的帐子忽然动了。 一只纤纤素手撩起帐子,他听到妻子熟悉温柔的声音道:“妾身等了半夜,世子终于回来了。”接着烛火一亮,温暖的灯光驱散了清冷月色。 如以往每一个平凡的日子。 清词穿着一身杏色中衣,如缎乌发绾在一侧肩头上,她立在床前,目光盈盈望着萧珩。 “怎么还没睡?”萧珩忍不住皱眉,大步走过去,握了握清词的手,好在触手温热,才舒了口气,道:“你身子还未好,早些安置吧。” 清词仰头,仔仔细细看萧珩温和的眉眼,除了纯然的关切,她看不出其他的情绪。 萧珩一向心思深沉,近来她是越发不明白他的心思了。 发生了这么多事,走了一个大活人,他竟然还能如此波澜不惊。 “我有话与世子说。”她道。 她清晰地感觉到,萧珩周身的气息明显变了变,他松开她的手,转身朝屏风后去:“这般晚了,有甚么事明天再说。” “明天,恐来不及了。”她道。 萧珩停住脚步,转过身来,静静看着自己的妻子。 清词迎着萧珩的目光,道:“世子送走了我的陪嫁丫鬟,却没有与我说。” “阿词深夜不眠,原来是因为此事?”沉默片刻,萧珩淡声解释道:“她做了错事,再留在你身边不妥当,念在她陪伴你多年,素日也算勤谨,我打发她到庄子上了。” “若是此事,便不要再提了。”萧珩忽觉有些疲惫,然他的语气虽轻,听在孟清词耳中,却是不容置疑的强硬。 说完,他不再看她,而是垂眸,修长的手指解开外面的衣衫。 清词冷笑,他是觉得自己已经网开一面了么? 萧珩极少插手家事,最近的一次,便是在文晖堂打了并发卖了萧以晴的两个丫鬟,虽然那次他的手段利落严酷,令府中一众下人胆寒。可潜意识里,她从未想过,他会这样对待她身边的人。 她还是天真了。 思及此处,她无法再维持镇定,拽着萧珩的衣袖,恼怒道:“那是我的丫头,萧珩你不能未经我的同意,这般处置。” “何况,用避子药的是我,她只是听我的命令去做,你若是因此事恼火,应该对我而不是对她!” 看着清词满眼的焦虑和担忧,萧珩恍惚想,原来她对于在意的人,是这般不加掩饰自然而然流露的关心。 “不过一个丫头而已。这个不好,便换好的来。”未几,萧珩轻声笑了笑,语气淡得听不到情绪。 “何况,明知主子所为不加劝诫,反而随波逐流将错就错,差点酿成难以挽回的后果,这不是错处是什么?” “阿词若是没有其他事,便先歇下吧。我去洗漱。”萧珩垂眸,从孟清词手中抽出衣袖,便要转身。 “萧珩,你给我站住!”情急之下,她冲到萧珩身前,伸臂挡住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