磕了三个响头:“还望公子见谅。” 没人能瞧见那双低垂的眼眸阴森如幽潭,同那座破碎的玉像眼神一模一样。 “丹妘再也不会犯此大错了。” 她轻柔温和的嗓音不知为何让袁氏有些不寒而栗,酒意散了大半,动物本能的趋利避害令他讪笑一声:“罢了,罢了。” 三人走了,梅纱扶着她站起来,翻出药来替她处理伤口,一边抱歉道:“我不是故意惹怒他们的,丹妘,是他们...” “我知道,不是你的错。”丹妘打断她,“你去寻你的剑罢,应当被丢在后院,还能找回来。”她很包容地看向她,“去把它拿回来。” 梅纱微微鼻酸,小心地给她上药,无所谓地摇头道:“我不要了,我不学剑了,平白惹出许多祸事来。” “拿回来,梅纱。”丹妘却忽然语气严肃,“把它拿回来。” 梅纱疑惑抬头。 “祸事还不够多吗?天天都是祸事,为何不拿回来?那是你的剑,你就得拿回来。”丹妘的语气非常坚定,微微朝她一笑,“你为何要将那些畜生的话放在心上?” “去拿回来,梅纱。观音像没了,我再送你一座便是。但是你的剑,你要自己拿回来。” 梅纱愕然不已,这是她第一次听丹妘说这样腌臜的字眼,还是这样云淡风轻的态度。她看向浑身是伤的丹妘,还是素来逆来顺受的和气模样,但温和语气里的压迫感让她不得不低声应了,起身去后院寻自己的剑。 梅纱是孤女,也是流落街头被卖进青楼来的,其实早已认命了,一辈子也就这般任人揉搓着过了。但是这种毫无指望的日子是需要一些维持她生存的东西的。 就比如那把剑,她学剑,买些杂七杂八的武学书籍来学。 她的梦里也有仗剑走天涯的潇洒故事。多么有意思啊,她掌握不了自己的命,便想掌握一把剑,一把锋利得能护住自己的剑。 梅纱总想着有一天,她学有所成,握着这把剑逃出这里,浪迹天涯。但剑还未开刃,先被那群恶心的人讥笑着扔了出去,而她供着的菩萨也被毁了。 “供观音?菩萨要是知道被你这种倡女供奉,你说她嫌不嫌脏?” “没得玷污了菩萨。” 不供菩萨供什么呢?难不成供君主?不是君主让她们沦落至此的吗?止穿红绿,只走侧路,不得走正道,终身贱籍,与人纷争,无论对错,倡女罪加一等。 她们供菩萨,只有虚无缥缈的菩萨对众生一视同仁,只有菩萨肯听一听她痛苦挣扎时的祈愿哀泣。 如何不会被刺痛呢?哪怕她们久经风月,身体被各种折磨过了,但最让她们痛苦的却是无休止的羞辱贬低。 “何物堕风尘?沙砾堕风尘。” 她们可不就是沙砾,被扬在风中,踩在脚下的沙砾,客人无时不刻提醒她们有多低贱,多么不算个人。 在客人眼里,她们不配有知觉,不配有爱好,可以在附庸风雅时吟诗作对,却不配拥有一把男人才能掌握的剑。 梅纱也会气馁,也会想放弃,她不想看丹妘又为了她的妄想受伤,丹妘待人总是那么好,好到不求回报,但她总不能这般没良心。 可没想到,丹妘坚持叫她拿回剑,丹妘的语气好似只要她握住了那把剑,她从此真的能有逃出生天。 被那种坚定蛊惑,她取回了她未开刃的剑,丹妘却已不在房中。 是尤邈带走了她。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