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公,你告诉我,这‘百年气运’为的是什么?” 楚翊依然看着窗外的那几丛翠竹,右手的指节节奏性地在棋盘边轻轻叩动。 方怀睿一颗心在楚翊的寥寥数语间剧烈起伏了好几下,觉得自己简直要得心疾了。 他赶紧咽下茶水,却不慎被茶水呛到了,垂头急剧地咳嗽着:“咳咳咳咳……” 好一会儿,方怀睿才平复了一些,再抬起头时,正好对上了楚翊无波无澜如大海般深邃的眼眸。 “英国公可要看证据?”楚翊含笑问道,又从棋盒中拈起了一枚黑子,灵活地把玩着,从食指翻转直尾指,又从尾指翻转回食指。 他修长的手指敏捷而又灵巧,仿佛这小小的黑子是他的一部分,怎么也逃不开他的掌心。 东暖阁内,温暖如春,方怀睿却是感觉到了彻骨的寒意。 “……”方怀睿喉头一片灼热,只觉得一种苦涩的滋味弥漫在口腔中,后脖颈更是渗出了一大片冷汗。 他感觉自己似乎就是那枚被楚翊捏在掌心的棋子。 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他再垂死挣扎下去,只会让大皇子不喜。 方怀睿霍地从圈椅上站了起来,从袖子里拿出了虎符,撩袍跪了下去,双手将虎符高高呈上,头则低了下去。 第229章 英国公府传到方怀睿这一代也才第三代而已。 第一代英国公是方怀睿的祖父,当年,祖父随太祖皇帝起义,以不世军功得封国公爵位。 太祖皇帝心胸宽大,并不似历史上那些个狡兔死、走狗烹的暴君,与他们这些开国功臣共享这大景天下。 大景朝的虎符共有四块,分别在四位国公的手里。 这是他所能拿出来的最大的筹码,也是最大的诚意了。 方怀睿跪在金砖地面上,一动不动地维持着双手呈符的姿态。 东暖阁内,一片寂静。 时间在此时过得非常缓慢。 方怀睿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如擂鼓般回响在耳边,能听到旁边壶漏发出的滴答声。 片刻后,他感觉到手中一轻,他的心也随之一松。 楚翊从方怀睿手中拿起那块不过两寸长短的虎符,随手把玩着,淡淡道:“太祖皇帝曾言:用人不疑。” “太祖义薄云天,信任随他打天下的众位将士皆是他的兄弟同袍。” 太祖的这一生,用这片大景盛世来证明了他的有情有义。 “……”方怀睿一头雾水地抬起头,不解大皇子此话何意。 莫非大皇子对他的投诚很满意,他这虎符保住了? 楚翊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方怀睿,语锋又是一转:“但他同样也说过,疑人不用。”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相当缓慢,一字一顿。 楚翊定定地注视着方怀睿的眼睛,徐徐问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已经收敛了起来,不似平日一贯的温和,而是透出了一股子冷冽的气息。 方怀睿嘴唇微动,脸上的络腮胡也随之抖了抖,再一次从眼前这个看似温雅无害的青年身上感受到了那种若有似无的威压。 怦怦! 方怀睿的心跳不断加快。 大皇子这番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方怀睿咽了咽口水,额角淌下了汩汩冷汗,半垂的目光落在了角落里的那个三足雕九龙青玉香炉上。 这是今上从前用的香炉。 香炉中袅袅地升起一缕青烟,方怀睿感觉像是被烟迷了眼似的,眼角干涩难当,心绪起伏。 自今上登基后,面对太后与康王母子对于今上的步步紧逼,勋贵们大都袖手旁观,处于观望的态度,谁也不愿意轻易站队。 毕竟康王也是太祖的血脉,若非忌惮世家坐大,取他们而代之,坐在那个位置上的是谁,对他们来说,并无差别。 他们效忠大景朝,却并不仅忠于今上。 再说得难听点,就是墙头草,包括自己在内的勋贵们随时都会为了各自的利益而摇摆。 他们既然不忠于今上,那么今上和大皇子又怎么可能会“信”他们。 疑人,不用。 方怀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