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景观逐渐退后到远离看不见踪影,取而代之是农田和山林。杀人埋尸这种事对现在世道来说,不要太常见。她抑不住心内恐惧,终于问他,“你想将我带去边呀?” 他没理,一门心思只顾着飙车。 天色渐暗下来,直到农田和树林也都消失,海平线出现,能看见海岸灯塔亮起的远光。车从大路拐进水坝,几百米尽头处就是大海,可他还是不准备停刹。 黎式被捆绑在副驾驶,睁大着眼睛看面前慢慢放大的无尽海平线,才真正开始恐慌起来,“你疯咗?” 仪表盘上的指针还在往更高的数字移动,他没有一点点要减速的意思。 “陈天雄你做咩?做咩啊你?你去自杀都唔带上我啊,你疯咗?” 男人冷着眉眼一点都没管她的哭叫。她觉得他绝对已经是疯了,可她被捆住了双手,什嚒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往海面冲去。 “啊——” 在坠海前,他终于一个猛刹停住了车。 黎式因为强大的惯性整个人向挡风玻璃扑,乌鸦的一只大手及时伸过来把她摁回去,如果以那样的力道大概就能撞开安全气囊,她八成会受伤。 她惊魂未定,大口大口喘着气,绑着她两只手的绳子不知道什嚒时候被解开。黎式动了动被绑红的手腕,瞪着身边的男人,恨不得一口咬死他。 “疯子。真系疯子。” 她一刻都不想和他呆在一个空间里,掰开车门下了车就往回走,可没走几步便发现自己脚软,压根没有力气。无奈只能扶着车尾,慢慢蹲下来。 她把脸埋进膝间,太阳腰身齐平在海平线,傍晚的风吹散她的头发。 乌鸦也下了车,斜靠在车门边,看着在地上缩成一团地女人,缓缓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慢悠悠点上,问她。 “肯讲咗?” 其实,草刈纪子和黎式的关系他早就查得一清二楚。以及草刈纪子为什嚒会出现在长洲,她二人又为什嚒出现在德川由贵身边,他也都清楚。再问,只不过是想亲口听她解释。 可惜,她明白,也不想照做。 “讲咩?”她蹲在石墩旁,抬起头来,一脸倔强。 乌鸦丢掉只抽了一半的烟,大步走过去拉她起身,直接把她压在堤坝的矮墙上,强迫她和自己对视,“你最好明,我唔系个好有耐性嘅人。你知道我在问什嚒。” 黎式朝他微微一笑,“你唔系都知咗?做什嚒还来问我?” 他一点都不满意她的回应,手上的力便不减反增。她的半个身子被压出矮墙之外,下面是在夕照下泛光的海水,只要他一松手,那就是她的葬身地。 “你最好杀咗我。” 她也惊讶,来香港就几个月,却超乎过去二十年,竟能把生死都看淡。黎式神情淡然,玫瑰被折断前仍有姿态,“反正,对你们这样的人来讲,人都冇价值,女人就更加冇。都是畀你们男人看作所属物罢了,配为人咗?不配。对吧?” 乌鸦掐着她的手一顿,意外她为什嚒突然会说这些。她和他对峙,和从前无数次对峙时如出一辙。 海风穿过他们之间,咸味的流动空气使人找回一些神志。 他把她抱返回来,安全的放在地上,皱着眉头问,“你究竟想讲啲咩?” 黎式望着海面和天空发呆,羡慕海鸟飞翔自由来去,沉默许久才开口,“男人之间纷争,牺牲的却永远系女人。苏阿细系这样,德川由贵也系这样。或许下一个,就系我。唔对,其实,我连她们都不如。阿细系为咗爱情,由贵系为咗家族,可我却糊里糊涂,死得没半点逻辑。” 乌鸦也像她一样,面向着宽阔的海面看天,头一次苦恼女人的特有技能之一是对着美景多愁善感。 对他来说,江湖就是砍杀和倾轧。压根不存在什嚒“牺牲”。牺牲,多么高尚的词,他这样的人,只听过,没见过,更没想过。 他接不上她的话,几番开口,最后也只能说出一句,“我唔会畀你死。” 这句话其实很重。只是,说的人没感觉,而听的人,不敢信。 太阳几乎全部落下水平面,只留余光映天。 黎式突然想到,这好像是他们两个人第三次吵架。她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心态积极的人,可现在,她甚至乐观到会在心里打趣自己——比起前两次吵架的要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