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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律秋』


   谢鈺知她自进入军营之后便十分委屈,心中有怨无处发洩,却不想此时竟会唤自己乳名。

    谢鈺连忙伸手揩掉她脸上温泪,俯身拥着她,哄道:「我已经三年没有长过个子,你莫要再哭。」

    「骗人,你怎会三年没长过个子……」

    「是你说我若再高一些,便不会嫁我,我担心自己再长,就偷偷每天顶缸想压一压。」

    「有吗?我何时说过?」季冷璧蹙眉迟疑起来,「阿宝,你莫誆我。我爹娘兄姊都不在了,你不可再骗我,我现在已经没有家了……」

    谢鈺呼吸一顿,本当她醉了胡言,不想季冷璧心底竟十分清明。转而柔声道:「好,我不骗你。」

    「阿宝,我饿了。」

    「那吃饭吧。」

    谢鈺把她从怀里放下,坐在一旁的圆凳上,拿起筷子正欲去夹桌子上的菜餚。

    「要吃糖梨蜜饯,你餵我。」

    「……」

    望着季冷璧莹亮润盈的双眸,谢鈺心知她若非醉了,不可能如此乖乖坐下吃饭,便也由着她的性子,放下筷子拿了蜜饯餵她。

    季冷璧却并不去吃,只伸手寸寸抚过谢鈺端正的眉骨、高挺的鼻梁,最后手尖停在谢鈺紧抿着的唇线边缘摩挲,问:「你说,你生了这幅可爱模样,为何除了我无人怀疑你是女子?」

    「冷璧……」

    她捉住她的手,呼吸紊乱,无奈地下着定论,道:「你醉了。」

    「是了,旁人只当你是镇守南域的天潢贵胄,尊贵无比,东都城中虽有无数女子仰慕你的姿容,却大多只是听闻。你一年虽回京两次,但停留时间都不长久,黑甲铁马,更是让人不敢轻易直视于你。只有我,从十五岁便要等着嫁你……」

    「只有我,这八年来无时无刻不在肖想你,盼着早日与你同榻而欢……」

    闻言,谢鈺微愣,像被一记闷雷击中,浑身上下不可抑制地哆嗦。

    她再耐不住性子,一手握紧季冷璧的手腕,一手扣住季冷璧的腰肢,将人带进怀中,令季冷璧不得不跨坐在她腿上,抵着她的额头,与其四目相接。

    「冷璧,你当真思慕我??」

    谢鈺知道自己不该妄加揣测一个醉酒之人的言辞,可她就是管不住自己。在季冷璧面前,什么严于律己冷静自持那一套国法家规,皆被拋置脑后。

    「是你傻。」

    季冷璧避而不答,说话间带出醺醺酒气,真醉了般无力地掛在谢鈺身上。她在谢鈺颊上、耳畔清清浅浅的胡乱亲吻,最后咬上她的耳骨。

    「别咬……」谢鈺声音里冒着被焦灼的火,低沉得沙哑。

    季冷璧坐起,眼睛里又泛起了水泽,似受了极大委屈:「你凶我。」

    「没有,我只是……」

    「早知你如此待我,当年我应当和玉照姐姐一起走的。」

    季冷璧似悔似嗔,可她半醉半醒之际,偏又提及曾盛极一时的胡姬来惹谢鈺不快。

    谢鈺眼中的光亮顿时暗了下去爆出阴戾,冻得季冷璧发冷,酒意也淡了几分。

    「走?走去哪儿?也去那深海里餵鯊鱼吗?」

    她讲话时语气轻巧平缓,但熟悉的人都知谢鈺这是在生闷气。

    三年前,季冷璧年华双十仍未出嫁,成了旁人口中笑料,一时恼怒便乔装打扮一番出了府,直奔花街柳巷数夜不归。

    消息传去南域,谢鈺单人匹马赶回东都,提枪衝入教坊寻人。

    最后在胡姬玉照的床榻上,将女扮男装衣衫半解、面颊上沾着女人口脂的季冷璧拽起。那玉照也是个聪明人,知晓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便自请差事随使团出海,之后再无音讯。

    当时谢鈺怒不可遏,斥责季冷璧毫无女子德行,谁知季冷璧竟勾着少年后颈,咬其耳朵轻声道:「怎么,这身衣服只你穿得,我穿不得吗?」

    向来稳重分寸年少老成的轻侯,发了眼热,不顾闻询赶来的京兆尹,强行将季冷璧掠上马背带走。之后,教季冷璧尝尽少年人的手段。

    季冷璧一开始抵死不从,到最后痴缠不放,道不明究竟是痛苦还是畅快,只知此生除了谢鈺,再难有人让其情动如斯。

    轻侯当街掳走自己未婚妻,数日也未将人送还相府,最后是季相求太子一同找上门来,谢鈺这才放人。

    当下,季冷璧低低一笑,双手捧住谢鈺的脸:「都说了你傻,还学不聪明,气坏了自己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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