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的荣誉是他的荣誉,集体的污点是他的污点。面对宫野志保,他降谷零可以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无可指摘。但面对所有被抓获的罪犯,日本政府却无法说他们做到了公平、做到了正义。 要道歉吗?但向谁道歉呢?由谁来道歉呢?道歉,又有什么用呢? 苍蝇要重判,因为民众需要交代。老虎却轻轻放过,因为黑白老虎本是一家。官官相护、利益媾和、草菅人命、漠视法律。 这才是真正的恶之花。 但降谷零垂下眼帘,轻轻说道:“你也没有被公开审判、从严量刑。” 有万千人可以指责日本政府,你没有资格。 你本来也要走上审判席,被所有眼睛注视着。 但公安努力为你争取到最好条件。 志保和降谷零不欢而散。 她走进赤井的病房,发现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 “爱子呢?”她问道。 “她去找你了。”赤井答。 志保皱了皱眉,转身离开。 降谷零走到指挥部,发现有文件落在病房里,手下说帮他取回,被他拒绝了。 他慢慢向医疗区走去,权当做散心。 他已经可以出院了,却还是住在病房,一来是因为回去住不方便指挥行动,二来是因为爱子坚持在他旁边待着等候消息。但赤井已经回来了,爱子肯定要搬走了。 这么想着,他打开病房门,却看到爱子抱着膝盖,靠墙坐在地上,就像之前的日日夜夜。 “你怎么在这里?”他很惊讶。 爱子低着头不看他,轻轻问道:“我要坐牢吗?” 降谷零意识到,她听到了他和志保的谈话。 他慢慢关上门,看着她头顶的发旋,一字一顿道:“你去美国,不会坐牢。” “那我留在日本,会坐牢吗?” 他不想骗她,过了一会儿,才说:“很有可能。” “如果我留在日本,志保能去美国吗?” 他的头发许久没剪了,略长的刘海垂下,遮住他的眼睛。他的表情本就很少,这回,连眼神也看不清了。 他的声音一下变得很轻:“你愿意为了她去美国而坐牢?” 爱子没有听出他的语气变化,自顾自继续说:“还有赤井,他答应了什么条件,可以一笔勾销吗?” “不能。”降谷零忍着各种情绪,“都不能,你想都别想。” “那我留在日本,”她再次开口,“福万可以坐牢吗?” 这回,沉默变得更加漫长,更加煎熬。 用坐牢换坐牢,用公平换公平,用正义换正义,可行吗? 降谷零想起自己和赤井说的那个方法,破釜沉舟、同归于尽,或许有一点点可能。 但值得吗? 录像带只能证明爱子的罪行,不能证明福万的罪行。即使用舆论施压,也不一定能成功。揭开自己血淋淋还未愈合的伤口,将之公布于众,被无数人观看、谩骂、仇视、撒上盐水和辣椒粉,再用不知多久的牢狱之灾,换取微乎其微的可能。更不要说,福万年纪大了,有权有势,即使进了监狱,也随时可以保外就医。而她的一生会被毁掉。她才十五岁啊。 他提出用广田交换雪莉,难道没有存着一些心思,想让她在日本之外的土地上,重新开启一段崭新的生活? 他是希望她留在日本,但不是以这种方式,为这种目的。 心思流转间,他为她做了决定,以他一贯的强硬方式,没有给她选择的机会。 “不可能。”他说,“你什么都不要想了,好好去美国吧,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 他拿上文件,朝赤井的病房走去,准备让对方给她做做心理辅导。 志保猜测爱子回了平常住的病房,却不知道爱子平常住在哪间病房。她一扇门一扇门地敲响,一路找过去,然后在走廊的转角迎面遇上了爱子。 爱子身形摇晃,一看到她,嘴张了张,一声“志保”就溜到舌尖,却很轻很轻。 “你怎么了?”志保敏锐地意识到不对。 “我……觉得好不公平……” 爱子发出气音,落在志保耳边,却犹如惊雷炸响,撕开她紧锁的心防。 “为什么是我去坐牢,而不是福万去坐牢?” 你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吗?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