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赤井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 “我不会死的。”他说。 “你不可以离开我。”她说。 十一岁那年,爱子对诸星大说:“你不可以离开我们。” 那时他没有回答,现在,他回答了。 “我不会的。”他说。 晚到了四年的承诺,从诸星大变成赤井秀一,从“我们”变成“我”。 降谷零站在病房外,背靠着墙,双手环胸,听里面的人讲话。 他低着头,金色的刘海垂下,遮住他的眼睛,在他的脸上垂下一片阴影。 他的表情看不分明。 他在想什么? 他也不知道。 他本来找赤井有事,现在却不想进去了。 交谈声再次响起,病房门不隔音,他很清楚地听到了每个字。 他感到心里很不舒服,感到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闷得发慌。他实在听不下去,便悄悄走了。 很久以后,他才知道,这种感受是什么。 是孤独,以嫉妒的方式呈现,再蒙上一层自怜的薄纱,但归根结底,还是孤独。 很久以后,他才能直面这种孤独。这种孤独在泪水中孕育,落在洁白的床单上、落在雪白的绷带上,洇出一朵又一朵血红的玫瑰,绽放在他的心口,火热滚烫,却不属于他。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孤独,就像狂欢结束后的狼藉、宴席散去后的寂寥,孤独击中了他,便不再离开。那时他还不知道,这种孤独即将成为他往后生命中的主调,一遍遍被他咀嚼,就像嚼一块已经发硬的口香糖,直到再也嚼不动,便慢慢咽下。直到那时,他才明白这种孤独的底色,来自那个黑暗的组织,来自那些在阴影中行走的日子,来自回不去的旧日世界,来自早已变得过分刺眼的阳光,来自所有和他有着相同经历却不在他身边停留的人;直到那时,他才得以把这种孤独从嫉妒中剥离出来,放在光线下审视。 但那时,一切都来不及了。 人在四十岁时死于二十岁射出的子弹。 一切已经发生,并无法被改变。 而现在,这个一无所知的人,正急切地试图寻找一个同伴,一个有着相同遭遇,可以抱团取暖、相互依偎的人。 他不知道自己的急切,就像他不知道这种感受是什么。他不知道自己的目标,就像他不知道这种孤独是什么。 孤独,萦绕人一生,从出生带到死亡,生命中恒常的话题。 但这种孤独不一样,这种孤独是一种集体记忆,是一种时代创伤,只被特定的人分享,也只有特定的人能抚平。 ——我知道生活在组织是什么感受。 ——我知道失去至亲至爱,一个人在组织里坚持是什么感受。 ——我知道我并不无辜,或主动或被动,我进入组织,被他人伤害,亦去伤害别人。我知道这是什么感受。 ——我知道我无法装作无事发生,我离开组织,站在阳光下,发现自己无法融入外面的世界。我知道这是什么感受。 ——组织外的人不知道,但我知道。忠于组织的人不知道,但我知道。 ——我需要另一个知道的人,来理解我的感受,来分享我的经历。 ——如果没有,我会很孤独。 在往外走的路上,降谷零遇到了宫野志保。 因为降谷零不在,指挥部没有商量行动计划,双方互换了一下情报,志保和工藤就去找各自想见的人了。 在医疗区的入口,她和降谷零碰面了。 出于礼貌,她向他打了个招呼:“您好。” 她以为他也会简单回句好,但他却停下了脚步。 于是志保也停下了脚步。 “虽然不是初次见面了,但我还要再正式介绍一下自己,”他看着她,向她伸出手,“我是公安警察降谷零。” ——“初次见面,波本,这个名字就是我的代号。” 志保盯着他的手,缓缓握了上去,自我介绍道:“宫野志保。” 按照礼仪,男女见面,男士本不应该先伸出手。但降谷零的心境被搅动,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失礼。 “铃木列车上的事,我很抱歉。”降谷零收回手,慢慢说道。 他本没想过道歉,但他停下了脚步,想对她说些什么,于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