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口拭掉眼泪:”不,不是你的错。”他平复了一下情绪,好像这一切都没发生一般,笑道:“这也是博罗人最爱的故事主题了。我们博罗国有一个广为流传的小测验,不知道张兄有没有听过。说有人驾驶一辆失控的马车走到岔路,其中一条路有三人,另一条路有三十人,不管他选哪条,路上的行人都会被马车撞死,如果你是车夫该怎么选。“ 张鹤泽犹豫道:“我猜绝大部分人会选三人那条路吧,如果真的是千钧一发的关头,我大概也会这么选。”想了想又说:“但我感觉这个测试的意图似乎并没有这么简单?” 彭游轻拍手掌:“确实如此。其他地方的人也许会从这道测试延伸出更多讨论。但博罗人不一样,博罗人沉迷于这个场景本身。” “博罗人最爱幻想牺牲少数人成全多数人的场景,很难解释,你大概也不能理解。十有六七的话本故事都会涵盖这个主题,我们觉得在不同的故事里一遍遍选择多数人,是务实、成熟的一种体现。只有像这样不矫情的文明才能持久延续” 张鹤泽确实不能理解,简直可以说百思不得其解:“彭兄也这么觉得?” 彭游再次陷入沉默。 张鹤泽有点后悔,今天好像总是无意冒犯他人。他清了清嗓子,转而说道:“说起来这几日多亏彭掌柜款待……”这话倒是真心实意,彭宽一家热情周到,自家亲戚来访也不过是这样的标准了。他顿了顿,诚挚的说:“彭公子,你们一家都是善良热心的好人。”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赶来的李沛急匆匆拉走了。彭游笑着目送他们离开,整理了一下衣衫,起身回到自己房间。 人最是趋炎附势,府中的佣人也不怎么看得上他,伺候的很是懈怠,他的房间显得有些杂乱,甚至没有热水。彭游拉开床边的小橱,里面躺着一把裁纸刀,另有布袋一条,吸水的棉布若干。他熟练的把袖子撸到大臂用布带固定好,又将胳膊垫于棉布之上。然后没有丝毫犹豫,斜着用裁纸刀割了下去。裁纸刀非常锋利,皮肤顺势划开,血水从雪白的小臂流下,洇湿了棉布,像一朵朵盛开的花。在这道伤口周围,有一百多条新旧不一的伤疤,有深有浅,几乎布满整条胳膊。手腕处最多,层层迭迭,新疤摞旧疤,这也是他总选择将袖子做长三寸的原因。 彭游一道一道切开皮肤,尽力令伤口保持平行整齐——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抱着这样的执念。 没有过太久,棉布整个湿透了。他将裁纸刀扔到一旁,整个人瘫在椅子上。 身体的疼痛并没有给他带来太多快乐。与之相反,每每结束后,强烈的羞愧、自责感都会山海般再次将他包围。 彭游扬起头深吸一口气,像冒出水面的鱼。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