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真的看到萤火虫了,她才觉得死亡格外真实。 「会发光的是幼虫,只有二十天寿命的是成虫。」朱曦曈顿了下,「可是幼虫总是要变成成虫的,就像人终究有一死,是吗?」 「嗯。」温肆远没有否认。以短短的肯定取代多馀的安慰,确实像他做的事。 朱曦曈又想起朱一暘了。朱一暘走得早,在一个青春正好的年纪。 「可是就像你说的,牠们在变成成虫之前是一隻会发光的幼虫。」 温肆远说,声音里有一种虔诚的温柔。 「就像你现在看到的一样,在死亡之前,牠们曾经这么灿烂过。」 朱曦曈慢慢抬头,眼里的迷惘轻轻撞进他眸中的认真。然后她突然没这么徬徨了。 朱一暘以前也是个好孩子,聪明、顾家又努力,尤其对她特别特别好。 她忽然能理解他所谓的「曾经灿烂过」了,萤火虫在这里灿烂过,朱一暘也在她眼中灿烂过。 温肆远不和她说死亡的好,但他让她知道活着的美和无量。 「好像能释怀了。」她下意识的说了一句,应该是很小声的。 但他听见了。 一隻萤火虫飞过他们身边。 她拱手欲将之捧起,踮着脚尖想接上那簇光。 看着这一幕,温肆远心底最柔软的那一块突然就晃了两下。 他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怦然心动,他只知道如果此刻能投胎,他会化为那隻飞向她的萤火虫,在她手背轻吻她。 他们要回星城的那一天,有天特别开了他那台六人座的休旅车,三姐弟坚持要送他们到车站。 有别于朱曦曈以往遇过的告别,车上的气氛很快乐,就像他们只是要去一场六个人的小旅行。 车子行驶在初角湾最大的一条沿海公路上,经过了她送走朱一暘的港口,经过了毕叔的乐器行,经过了她第一次听温肆远弹唱〈当你的快乐成为了某个人〉的阶梯,经过了她和他初次见面的那片海。 印象中,她来的那一天,海就是今天的这个顏色。天空也是。 「你那天为什么会捡到我的学生证?」 坐在她前座的温肆远突然转头。 原来他也想起那天了吗? 朱曦曈将目光投向大海。 「因为你走在我前面。」 「你怎么确定是我掉的?」温肆远侧了下头,「如果是上一个人掉的呢?」 闻言,朱曦曈朝他瞥过去一眼。 对,她当时是想找机会搭訕他,可那是在看到那张学生证以前。 朱曦曈心烦意乱的闭上眼补眠。 果然还是少和他说话为上策。 sunny、有天和奕頡不只送他们过来,还打算陪他们等车。 「反正今天民宿都关门了,回去也没事做。」这是sunny的说法。 「啊,差点忘了,我有个礼物要给大家!」奕頡的一惊一乍还是一如既往。 他从口袋里掏出三张洗好的照片,朱曦曈认出来了,是他们六个人在初角湾上拍的大合照。 「这不是普通的照片喔。」奕頡骄傲勾嘴,「这可是签名照。」 大伙将照片翻到背面,才发现背面有三姐弟的签名。 「亲笔签名。」奕頡保证。 「谢谢。」温肆远晃晃照片,由衷的说。 「没事啦。」奕頡笑。 一旁,芦漫葭若有所思的凝视着照片,几秒后从包里掏出一枝原子笔。「有天。」 听见自己的名字,有天抬头,双眸清澈。 「你可以帮我签名吗?」她将笔递上去,「签在手上。」 可至于他会不会答应,她没这个把握,所以笔也只递了一半。 「签这里吗?」 不料,有天一手抽走笔,一手轻轻把她的手抓过去,捧在左手手心里,然后抬眸问她。 芦漫葭一时半会说不出话,只能点头。 他在她手背上签了一个「有天」,停笔后却没松开她的手。 「你也帮我签一个吧。」他说。 有天把笔塞回她的右手,然后伸出自己的左手。 芦漫葭咬了咬唇,在他手背上写了一个「漫葭」。 那天他手上的温度,比三十七度再高一点点,暖得像夏天从远方送来的风。 车子发动了,可能是逆风的缘故,开得比平常要慢很多。 朱曦曈、温肆远和芦漫葭坐在车上,看车窗外掠过车站刷上蓝色油漆的栅栏、装饰着海鸥羽毛的风铃、似是加了半匙盐的海风,还有月台上sunny、有天和奕頡因为车速加快逐渐模糊的脸。 离家和回家,他们正在同时做着这两件既伤感又开心的事情。 不论岁月更迭几许,朱曦曈知道,他们心上永远都有一个属于初角湾的八月。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