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那步的话,我就算求人帮忙也绝不会让梁青玉得手,但她毕竟是人魂,「完整度」什么的我根本保证不了,所以我并不想用强硬手段。 下一秒,书怀学长啟口,却天外飞来一笔地问:「这是你的抗争吧?」 乍听之下,我不太懂,偏头看他,却碰巧对上净羽半瞇起的眼睛;留意到我们俩的视线碰个正着,她又抿唇微笑,笑里带着点讚许的味道。 然后我突然领悟了──这的确是张琴远的抗争,家人认定她与梁青玉之间的恋情非常糟糕,她偏要以这种方式反抗,让家人看见更糟糕的结果,让他们知道当年的一味反对错得有多离谱。 「你们失去的岁月不能再回来,我们都明白……但再这么下去,梁青玉也会亲手夺走另一个无辜者的岁月。」书怀学长的嗓音很低,跟我一样,压抑着什么似的,「你要让她这么做吗?」 话音甫落,终于……张琴远转过头来,用她朦胧的目光正视了我们。 从那双混浊、失去光泽的眼睛里,我无法洞悉出任何情绪。她的头依然呈现有些偏斜的状态,那动作有点像小孩子,可是配上她年迈的容顏,便给人一种诡异的违和、滑稽感。 随即,她发出古怪的笑声,然后伸手开始拉扯自己的领口,净羽「哎」了声,赶紧上前问她怎么了、有什么需求。我和学长交换了个眼神,但彼此都没有行动,只是等着看张琴远想做什么。 半晌后,她终于将右手伸进领口内,拉出一个浅翠色的玉鍊坠,左手则不断拍床铺对净羽示意,十足孩童闹脾气般的举止。 净羽会意过来,忙替她将系着银鍊的鍊坠解下来,却不敢直接交给张琴远,可能是怕她一不小心就拿来摔或吞食之类的吧。 孰料,张琴远下一个对净羽挥手的指示,却是打算将玉鍊坠交给我跟书怀学长。 梧桐说过,张琴远和梁青玉之间的信物,就是一对玉质的鍊坠。 净羽迟疑了会,拿着鍊坠慢慢朝我们走过来,似乎在确认张琴远的意思;见她瞇眼咧开嘴,笑容更盛,才頷首将玉鍊坠小心翼翼地递给我。 我看看鍊坠,又抬眸将复杂的目光投向张琴远。取得玉鍊坠,这的确是我跟书怀学长此行最大的目的,却没想到如此容易……不对,如果书怀学长没猜中张琴远潜意识里藏着什么念头,或许交流便不会有进展。 学长是真的很用心在帮我的忙。 「青……玉……青玉……」下一秒,张琴远竟啟口,模模糊糊地唤着梁青玉的名字,偏着头道:「很快……很快……」 话语破碎,拼凑不出完整的意思。我侧耳倾听,仅能捕捉到几个词,正当我准备叹出一口气时,却又听见她说:「要去……找你了……」 此话一出,我就瞪大眼睛,扭头望向表情凝重的净羽,而她注意到后,却对我摇了摇头。 「阴差没有来过,但是,她也许认为自己撑不久了。」她低声解释。 原来如此。即使张琴远形容憔悴,我却没有瞧出她阳寿已尽或将尽……然而,假如她感觉再活下去没意义,「意念」很可能促使肉体早一步衰亡,如此一来,残存的那些阳寿也等于是装饰用吧。 走近一步,我很想对张琴远说些什么,却发觉说什么似乎都不合时宜,恐怕也无法说进她心底,便又突兀地转身。 挫折感、无力感。越是经歷,就越能强烈感受到它们的重量。 「我该不该告诉梁青玉她在这里?」垂下眼睫,我的音量像在自言自语。 「你自己的想法呢?」孰料,听见疑问的书怀学长却把问题扔回来给我。 「理智上不想,可是情感上……想。」我闭起眼睛道。 我很清楚,只要梁青玉一来,张琴远说不定就活不成了,所以我不愿意她来;可是再让两人这样遥遥相隔,一个苦苦等待,一个痴傻煎熬,我又不是木头,怎么可能麻木不仁地装无感? 我是个人啊!同样想爱,也希望被爱的人啊。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