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大病房内不只一名病患,除了被稍早小泱的惊呼声吓到之外,这时的哭声更是让其他人惶惶不安;有几个病患的家属神色或訕訕然、或不悦地到我们这床询问状况,我跟学长只能尽力帮忙解释和道歉,以及靠着亲友们关切的力量让小泱迅速冷静下来。 我以为,小泱在哭完之后,会将那件事情坦诚相告,可她没有。 父母亲和青年的出现,顶多是让她的情绪得以宣洩,并没有办法提升她的胆量;老实说,假如今天同样的情形发生在我身上,我也不认为自己能开得了口,况且今天伤害她的并不是个陌生人,而是亲人!身上拥有相近血脉的亲人。 一旦曝光了,会產生的……是两家亲戚之间,甚至不只这两家人的衝突。 小泱的害怕跟迟疑,我虽无法全然体会,却可以推想得到。 她不想再加深自己的疮疤,不想牵扯出更多的人;毕竟成了「案件」的话,她等于必须一遍又一遍地遭受审视,将自身被欺凌的过程像说故事般描述给不熟悉的调查人员知晓,这跟被脱光了推上展示台有什么差别? 「要勇敢,要坚强,不能让为恶者逍遥法外」──这些话有多么理所当然,就有多么置身事外!受害者的苦只有他们自己懂,旁人说得再多,恐怕都无法真正说进他们心底。 孰料下一秒,青年突然脱口而出:「我有件事想说。」 明白他是想代替小泱说出实情,我扭过头看他,欲语还休,小泱的反应更大,意识到他想说什么后,立即尖声道:「不要!别说!拜託你……」 小泱的妈妈撑圆双眸,低头看她,又抬眼望向青年,神色既讶异又困惑,而她爸爸则抿唇不语。 但青年却走了过去,将手放在又哭出来的小泱头上,接下来出声的语气带着股强硬,和不容质疑。 「不管你怎么了,不管之后会有什么事,都别想躲,也别想跑掉,你还欠我钱!以后慢慢还,我陪你还。」 ……我……这……还有这样的?我有点瞠目结舌。 小泱貌似被他这番话衝击得怔住了,张着嘴,却一时间哑口无言。倒是一直没说话的书怀学长低声告诫了句:「不要在这里……隔墙有耳。」 因为是小泱的私事,我虽然跟学长提了一点,却讲得极隐晦,而且结结巴巴,但我猜他听明白了。 青年收回手,对学长頷了頷首,率先走出病房。片刻后,小泱的爸爸也跟了上去,妈妈犹豫得比较久,最后是听了我说「别担心,有我在这里」,她才起身追出去的。 至于小泱,她仍睁着大眼睛出神,视线没有焦距,空空洞洞的。小婴灵安静缩在她身边,像团球般偎着她,可惜她没有感觉。 良久,小泱偏过头注视我,囁嚅着,似乎想问什么,又不知从何问起。 但我读出了她神情中的疑问。 「小泱,你没想错……我都知道。」我叹了口气,「你不是偶尔会好奇,我为什么要在没有人的路上绕道,或者忽然对空气自言自语吗?那是因为我『看得见』。关于你的情况,你为什么老是作噩梦,在晚上哭着醒来……也是那些我看得见的『他们』告诉我的。」 反正之后肯定会瞒不住,那还不如我亲口说了吧。 本来我想,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