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分明的人声。 她缓缓吐息,一咬舌尖,上前一口气吹灭了所有喜烛,迅速掩到门后。 房里刚暗下来,外面的丫鬟便前来问话,“夫人,房里喜烛怎的灭了?” 无人应声,她又道,“洞房夜可不能少了花烛,不吉利的,您若困了可先悄悄睡一会儿,奴婢替您看着,但喜烛不能灭呀。” “...” “奴婢进来了?” 她等了几息,便伸手推门,刚开一条缝,便“唔”地一声捂住口鼻,嘴里喃喃“怎的这般重的腥味儿”。 丫鬟进来,门未掩上,曲微压着声响魅影一般钻了出去,躲在外间房柱后。 不多时,新房里方亮起一根喜烛的明光,一声凄厉的尖叫几乎要掀翻屋顶。 “啊————” 院里剩下的丫鬟闻声纷纷闯进去,接二连三的尖叫声响起,附近的家仆往这边涌过来,丫鬟婆子聚了一堂往新房里张望,无人不面上惊恐失色。 “快去禀报世子!”见多识广的年长者率先作出指令。 一堂人作鸟兽散,惶恐地朝前厅奔袭。 曲微适时隐进人群里,学着其他受惊的丫鬟一般恐慌地捂住口脸,颤颤巍巍地往外跑。 外头天色已经全暗,昏黄的灯笼照得人面容模糊,曲微心里又松懈一层,府里上下乱作一团,无人注意到她一个小丫鬟。 所有人奔向前厅,唯有曲微隐在夜色里往西边去。 在一处长廊的漆暗转角里,曲微贴着墙往主院方向查看。 府里上下以及还未离开的宾客,尽数朝主院奔走。 夜里看得不甚分明,一片乌黑的人身攒动,唯有一人映入曲微眼里。 叶苍一身红衣凌乱,在夜色里快得如一道血色魅影,他面上没有表情,脸色惨白,黑瞳如隧洞一般幽深死寂。 曲微久久看了最后一眼,心想这便是她与叶苍的最后一面,而后转身离去。 西面有一处广袤的景观湖,现下府里换了一批人或许有所不知,那湖泊有一处活口,可直通城外的河道。 ...... 天光微亮,府里奴仆正着手拆下红事彩绸,挂上白旌。 身着甲胄的府兵将领进院禀报,世子已在床前跪了整整一夜,他两个时辰前来时便是这般姿态,仿若一座没有生息的石雕。 “世子,府里上下查遍,没有找到可疑之人。” 面前的人没做回应。 他犹疑着道,“...昨夜城里恰巧抓获勉城的细作,想来汝英王正着手在坞城埋人...” “杀了。” 将领一怔,领命退下。被抓获那人显然刚入坞城,全然来不及布局害人,世子妃并无威胁,够不上为了除掉她而暴露珍贵的细作身份。若是留下作饵,反而是一样利器。 可惜现下世子理智全无。 房里重归死寂,静得只听见微弱的残喘。 一床鲜红的血开始干枯结痂,曲微留在世上最后的血肉也在逐渐消逝,一碾便成了烟尘。 叶苍僵冷的心突然活络过来,撕心裂肺的痛意又一次袭遍全身,他突然手脚慌张地爬上床榻,将“曲微”抱进怀里,眼泪汹涌而出,恐惧得浑身颤抖。 下人告知他“世子妃没了”时,他暴戾得只想掐着那人质问为什么在大喜的日子口出咒言。 他一向会自欺欺人,明明是他强迫曲微,还认定自己与她两情相悦,高兴听别人“有情人终成眷属”的道贺。 如果不是他,曲微好好过她世外桃源的日子,哪会牵扯进杀人害命的权势纷争,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 为什么拿走的不是他的命。 没了曲微,长寿与富贵,又有何可眷恋。 ... 坞城之外,橘红的日头方从山边升起,投下明亮的光线,半边天际布满炫目的朝霞。 山色迷蒙,偶有鸟雀啼鸣,婉转之声悠悠回响于山谷之间。 一道幽深长河自城中蜿蜒而出,水声清凌。 “哗”地一声,河中一道突兀的水响打破拂晓的宁静,一身湿漉漉的人蹚水上岸。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