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不好意思喊齐朔爹。 “好嘞,好嘞!” 知省度过了难忘的一天。 是他来到京城后,最快乐的一天。 他的父亲突然变得不可怕了。 而且,父亲和他拥有了同样的秘密! 但他并未预料接下来的风暴。 父亲牵着他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去。 出来时的殿门开了半扇。 里面没有点灯。 黑黢黢的仿佛藏了无数个漆黑的鬼影。 然而鬼影没有,人影确实有一个。 ——韶声就站在门扉之间。 “你还知道带他回来。”她抱着双手,推开手边的门,冷冷地盯着齐朔的脸。 知省被吓得一抖,手中的糖画差点掉在地上,齐朔眼疾手快,帮他全接住了。 他的表情依然完美,看不出一丝愧疚。 韶声已经等了太久。 等待时的担忧,对孩子逃避功课的焦急,对齐朔添乱的迁怒。 被齐朔这张八风不动的美丽脸庞,一下子全点燃了,炸开了一个口子。 一切的一切,都化为气愤,争先恐后地涌出: “你难道不知道,知省本来就比别人学得晚,现在不好好用功,终日游荡,能有什么出息?白让人家嘲笑,嘲笑他是个草包,只不过投了个好胎?” “还是说,你不想让他有出息?” “我就知道,你根本不想我的孩子有出息!他从来刻苦爱学,却跟着你逃学!不是你强迫他,强迫他丢下功课,还能是什么?” “对,对,是我的错,是我耽误了孩子开蒙!但孩子无辜!他也是你的孩子!我知道,你最会欺负人,那你来欺负我啊!不让我好过就好了!反正我也不想过了!” 自从她带着知省回来后,她同齐朔吵嘴,就很少留情面了,句句都故意往最痛的地方戳。就算戳伤了自己也不管。 当然这也有齐朔的原因——他总是顺着她。 就譬如现在。 他抱起呆在一旁的知省,款款地移近韶声,拉着她的衣袖:“不会的。谁敢嘲笑知省,我就杀了谁。” “别生气啦。气多了,就不好看了。”他又立刻换上黏黏的音调。 韶声不为所动。 “我错啦,我再也不啦,好不好?” “可是知省不好好睡觉,不出去玩,就长不高了……”他委屈地垂下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 韶声还没来得及作反应,听见这句话的知省,倒先被唬住了。他极力忍住眼泪,抽抽噎噎地问:“真的吗?真的会长不高吗?” 孩子被吓哭了,韶声顾不得再和齐朔纠缠,一把将孩子接到怀里,拍着他的背安抚起来:“不会的,不会的……我们知省会长高的,不要听你爹乱说,他长得高,你怎么会矮呢……” “呜呜……娘,我想长高,我也想学,怎么办啊?呜呜……”他连哭声都小小的,很克制。 “他会长不高的。” 韶声确实将这句话听进了心里。 夜里,她睡得正香,突然惊醒坐起:“知省不会真长不高了吧?” 身旁的齐朔起身安慰:“不会的,只要他好好睡觉。就算他不高又怎样?谁敢嘲笑他?我都说了,杀了就好。” “那……他的课业……”韶声不听他的,仍然自言自语。 “没必要的,就减少一些嘛。琴棋书画,这些文人附庸风雅的陋物,他要是不喜欢,我们就不要了,他生来可不是供人取乐的。”齐朔难得严肃了几分。 “再说吧……”韶声终于愿意同齐朔讲话了。 ——自从知省哭了之后,她就赌气,不和齐朔说一句话。 知省确实不再学琴棋书画了。 省下了许多玩乐的时间,也为其余功课,省下了许多精力。 ——他果然不喜欢这些,真像他父亲。 韶声后来想。 小孩子是应该快乐一些。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