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可笑! 我轻吐一口气,看着对面那傢伙笨拙地准备打字机和录音带。他名叫『光正堂』,怪名,不是吗?从不见经传,我敢说,除了我不可能有第二个人听过这个狗屁作家。 若不是他,我现在也不会坐在这儿了。 「小唐,相信我,我们会出名的。」瞧那鱉脚货自信满满的模样,真想上前给他两拳。 「搞定!开始吧。」 我无奈地叹息着,字句到了嘴边却不知该如何说出口。对面那双不耐烦的眼神在我身上游移、催促着。好吧…。 「那是七、八年前的事吧?我刚进入私立松饼高级中学就读后…,咳。」 对方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着,毫无规律感的噪音快震碎我脑子般,我只好选择躲入记忆的深渊中,让往事一幕幕重现…。我将原本手中翻转、把玩的口袋型磁铁象棋收入上衣口袋。这外貌老旧的休间良伴我一直不捨更换,因为它不论是对我、或是对现在所要谈的故事都具有深远的意义…。 一、松饼的意外 在台湾中部偏远的山林里,有座地图上找不到的小山-『松山』。 佔山的半腰的橘红建筑是一所悲剧色彩的中学,里面所教授的全是背负各种悲剧负担的学生,也许他们家境穷困、也许他们自小失去双亲、也许他们是身心残障的同胞,纵然如此,他们也应有学习的权力啊,只要社会肯给他们机会…。 为了不让这些孩子失学,校长柳圣严得到教育部的补助创立这所私人学苑。 这里的孩子很公平,没有生来就幸福的。在这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他们不用忍受外界不公平的待遇和眼光,只要肯努力,此处就是他们浴火凤凰的重生地。 时光流逝,创办五年后,这样的希望之地仍然发生了悲剧。 那是在我入学的前一年,同样六月这个时候,校园里正飘着微微细雨,那种看了令人忧鬱的雨。 阴霾的天空佈满浓密的雾气,舌尖舔起来雨滴也似泪水一样咸,似乎老天爷也在悲叹底下世间的无常、以及殞落的无数生命。 鐘楼的顶端围墙上,放着一张由记事本所撕下的一页,一粒灰黑色的石子压着使其不至随风飘去。石子的玄黑正配合着天空阴冷的色系,秀气的字在那张纸上述着: 『今天的天气真是使人烦闷,现在的我只是脑袋一片空白,我感觉自己像是隻迷失的羔羊,迷罔生命的意义。 难道我的人生就活在书本中吗?生命我想是需要更多的挖掘、及发现,至少我不愿意再成为被人操纵的玩偶,无法掌握自己…。 我感觉自己的生活就像是一幅五零年代的黑白照,全都是同样金属般冷调,这绝不是我所要的。 也许我的决定是错误的。生命之轮依然在运转,也许,解脱有很多种方式吧?反正那已不是我所能回答的问题了。唉…… 依茹』。 这短短几句话语,透露着对生命的无奈,而写下心中交杂纠葛的女孩,早已翻越顶楼的围墙,安静地平躺在一楼司令台的大理石地上。鲜红色的液体在四周流窜,散乱的头发遮住了她那尚未闭合的眼。似乎是泪水吧?很快和鲜红如水乳般交融在一起。 在场的学生,有人奔跑,有人尖叫,也有人当场休克,不少看热闹的人围了过来。年轻人没见识过死亡,更无法猜透对方是到底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毅然离开週遭的亲人和朋友。 评头论足的观望者在教务主任和校长的威吓下被驱散。有人带着无趣或扫兴的表情消失在走廊的转角。师长们擦拭镜片上的雨水,除了遗憾、叹息外,也无法激起其他的感觉。 我想没有人能真正明白死者的无奈及对生命的看法,因为他们再没有机会找人诉说,也许别人不愿聆听。那是个只能等待发掘的秘密,等待有一天事情发生在你身上,你站在和她相同的位置,往下看,才能顿时明白过去所无法了解的一切…。 也许你以为每个学校多少都会有些学生因功课压力而自杀的个案,这件再平凡不过的自杀事件也无法引起更多关怀注目的眼神,也不可能使人正视教育的问题,不过却意外地使得这所默默无闻的三流校园声名大噪。 那是我踏入这所学校前一年的憾事,也是私立松饼高级中学歷史性的一天。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