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如此,他才瞧见了那些与青年外表截然相反的狰狞疤痕,其中最深的一道新伤,只消再偏上半寸,就足以将对方的心脏贯穿,让对方同其余将士一起、被边外的滚滚黄沙埋葬。 一个通敌卖国的奸臣,纵然真想演戏,使苦肉计保住自己在靖朝的荣华富贵,也无需做到如此逼真。 深可见骨的贯穿伤,青年能活着回到京城才是意外。 再联系新帝一反常态、亲自去死牢救人的行为,霍野隐隐察觉到,此桩叛国案,似乎并非表面那样简单。 无奈,新帝继位后,对暗卫的态度十分冷淡,反倒有扶植禁军拱卫大内的意思,他最近一直在外执行任务,前日带着夔州知府贪污的证据返京后,才听属下提及陆停云的消息。 “壮士可是嫌我吵?”太熟悉男人的微表情,宋岫道,“不如直接扭了我的脖子,也算为民除害。” 霍野:……那去洗脸的小太监怎么还未回来? 御医说对方需要静养,新帝特地清空了整座临华殿,更是向所有见过青年的宫人下了封口令,如有多嘴,立即杖毙。 可依他看,这位私下被新帝接进宫中的“陆公子”,本身便与静字无缘。 不过,无论青年的语气再如何轻快,对方眼底都笼着层浓重的阴霭,叫人辨不清他是真想寻死,还是戏耍人玩。 嗒。 耳尖忽地一动,霍野兔起鹘落,眨眼消失在宋岫面前。 过了十几秒,寝殿的大门才被人推开,正是那生来患有哑疾的小太监,手里拎着个食盒,模样很是精致。 细心发现地上堆在一块、染了血的碎瓷片,他睁大眼,慌张地凑上前。 “想喝水,没拿稳,”偏头解释,宋岫问,“会写字吗?” 意料之中地,小太监摇了摇头。 他八岁就被父母卖进了宫,一直负责挑水洒扫的粗活,昨晚才被调来临华殿。 真行。 无声叹了口气,宋岫想,一个哑儿,一个锯嘴葫芦,景烨对他当真是严防死守,只差没把人活活憋疯。 先前那碗药里明显加了安神的成分,忍住渐渐上涌的困意,宋岫又问:“今天是什么日子?” 比比划划,小太监做了几个手势。 有小十二在,这些信息对宋岫而言根本算不得秘密,可碍于房间里还藏着个霍野,他总得把戏演全套。 五月初七。 离那场折损了三万将士的败仗已经过去了半月有余。 因得那些莫须有的书信、加之从将军府搜出的金银珠宝,世人皆道,陆停云背主求荣,什么百战百胜?不过是和边外那群虎狼一同演给朝廷的戏码。 恰逢新帝登基,内部动荡,对方便趁机替敌军大开方便之门,拉整个大靖给陆家满门陪葬。 可恨可恶。 幸而援军及时赶到,这才阻止了燕州被血洗屠城。 唯有宋岫清楚,原主是如何与将士死战半月,粮草耗尽,偏补给迟迟不来,以命退敌后,与所谓援军一同抵达的,还有支寒光闪烁的冷箭。 千钧一发之际,经由生死磨炼出的敏锐救下了陆停云,乱箭如雨,一名名亲卫栽落马下,特制的弓|弩|,更是轻松穿透对方银甲。 鲜血浸透红袍,摇摇欲坠的眩晕中,陆停云只听得一声凄厉嘶吼:“将军快走!” 由血肉之躯垒砌的“盾牌”,是一张张他再熟悉不过的面庞,七窍流血,蜷缩成刺猬模样。 谁要杀他? 那一瞬,陆停云脑中闪过许多名字,却独独没想过会是景烨。 他的月亮。 他的君王。 回溯前,宋岫受任务限制,必须完整走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