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平稳又笃定,司马忭的心里莫名一缩。 郁行安:“而你,襄王殿下,恐怕没机会看见我们白头偕老了。” 他嗓音从容不迫,仿佛成竹在胸。 司马忭眉头皱得更紧,他心中涌现不安,像潮水一样一阵阵拍在胸膛。他最终忍不住问道:“你这是何意?” “回殿中一看,殿下不就明了了?”郁行安道。 司马忭心脏慢慢跳起来,逐渐有狂跳之势。他有心再跟苏绾绾说话,却终究忍不住抬脚往回走,脚步略微仓促。 怎么可能呢?郁行安……提前得知了他的谋划吗?司马忭忍不住想起德宗对郁行安的评价,他不由在心中道,不可能的,不可能有人料事如神到这种地步。 但他的脚步还是越来越快,到最后几近于奔跑。 苏绾绾望着司马忭的背影,目光复杂。 直到他消失在她的视线中,她才转回脑袋,继续往前走。, “在思虑何事?”郁行安问道。 他跟在她身边,手上提着灯笼,手指被灯光晕染,修长美丽。 “襄王……他做了何事?”苏绾绾犹豫许久,问道。 郁行安道:“他在圣人的糕点中放了‘雪上一枝蒿’,意图诬陷我谋害圣人。” 苏绾绾脸色白了。 雪上一枝蒿,虽可入药,但也是剧毒之物。 “那你做了什么?”她问。 “我指引宦者发现真正的投毒者。” 苏绾绾沉默,她有些心不在焉。小径的尽头是一棵苍翠的槐树,她下意识地往前走,即将撞到树上时,郁行安伸出手,抵住她额头。 苏绾绾的额头撞上他的手掌。他的掌心有力而温热,带有薄薄的茧子,宽大的袖袍随着他的动作,一下子被风扑到她脸上。 雪松和檀香木的味道被夏风裹挟着吹拂到她脸上,她闭了一下眼睛,侧头,发现郁行安低眸注视她。 他的双眸漆黑深邃,如夜色中的汪洋。 她被浸在这样的汪洋里,听见他问:“你方才在思虑什么?” 郁行安停了一下,问道:“是在思虑襄王之事吗?” 苏绾绾不知如何回应,她往旁边走一步,郁行安提着灯笼,往她的方向靠近一步。 最后她退到槐树下,背抵树干,仰头望着他的眼睛,说:“是。” 郁行安俯身,伸出手,苏绾绾不知他要做什么,侧开脑袋,却感觉他扶正了她的发簪。 原来,方才她撞到他掌心,发簪有些许歪了。 他的动作又轻又温柔,手腕距离她那么近,苏绾绾的余光瞥见他的衣袖随着动作有些许滑落,暖黄灯火镀在他腕骨上,那腕骨优雅如玉,还有一粒红色小痣,平日被衣袖挡住,只有这种时候才看得清。 苏绾绾收回视线,听见他道:“苏三娘。” 苏绾绾:“嗯。” “我不会让他死在我手上的。”他清和道。 他会想办法让他自食恶果,被幽禁终身,却不会杀死他。 苏绾绾猝然抬眸,发现郁行安仍然低头凝视她。两人挨得很近,仿佛下一刻就要额头相贴。 郁行安:“襄王曾对我说,你五岁就认识他了,还曾赠他玉锦糕。若他死了,你会永远记住这个人,对吗?” 苏绾绾不知如何回答。她心里想,他如今是在嫉妒吗?像她上回在他的书房那样? 郁行安似乎并不期待她的回答。他的手指扶完发簪,顺着发丝往下滑,将她的几缕碎发别到耳后。, 他的手指温热和暖,苏绾绾的耳朵本被夜风吹得冰凉,此时迅速变得滚烫。 他垂眸望她,浓长眼睫垂覆,平缓道:“所以,我不会让他死在我手上,不希望你铭记他。” “苏三娘。”他道,“希望你只铭记我。” 爱是排他,也是彷徨。嫉妒同她一处长大的皇子,因为对方如此轻易就了解他未曾见过的她。 …… 雪上一枝蒿的投毒案发之后,引起轩然大波。圣人面色铁青,查了半日,查到司马忭头上。但因司马忭及时推出替罪羊,最后结果成了朝中一个大臣嫉恨郁行安,不惜以圣人身体为饵设下计谋。 但司马忭还是受到了波及,他被收回封地,幽禁在襄王府里,终身不得出。 郁行安日益得圣人倚重,更频繁地来苏家拜访。苏太保对他十分满意,每当他过府,便命苏绾绾出来煎茶,还常让他们出门去玩。 又是一年重五节,圣人为表对德宗的哀思,表示今年不办重五节宫宴,也不在蔷薇苑举办龙舟赛事,但他仍然携着最宠爱的贤妃游蔷薇苑,又传了几个翰林学士来作诗。 郁行安身为翰林院之首,又是承旨,自然也在传召之列。 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