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这么多时日的苦累,目下才从泛红的眼眶间显出些疲态。 “父亲,幼时您教我习箭,这些年来,仲屿未有片刻懈怠。” 如何不让他早些知道呢? 在他强撑笑面咬着牙往前过时,也有人蜷伏地底,为他恸哭。 他抬手结印:“奎照十六星,蒙秦山开,千卷藏。” 话落,一幅空白卷轴在他面前展开,泛着淡色青芒。 他将手伸向卷轴,一握。 一柄玄黑长弓飞速在他手中成形,上刻绀青花纹。 恶鬼逼近,沈仲屿推弓搭箭。 隔着稠黑的雾,他恍惚瞧见了院子东角的那株核桃树。 他刚学弓时,父亲会在树上画些大小不一的痕迹,当作射箭的靶子。 他力小,最初瞄不准不说,哪怕射中了,箭矢也会被树皮弹开。 而现下他已要垂下眼帘,才能看见那些模糊不清的印记。 恶鬼嘶嚎着,戾气冲天。 它原想跳将而起,甚而已经伸出利爪。 可就在这时,那些游荡在身躯里的、碎裂的魂魄忽然齐齐横冲直撞起来。 如惊涛骇浪,逼得它僵停一步。 一瞬间,朦胧的雾气纠缠涌动,最终在恶鬼的心口织出一只眼睛。 清澈,明亮。 眼球上映出一道人影。 是他年轻的长子持弓在手,对准了他衰朽的心魄。 仲…… 屿…… 他无声呢喃。 箭矢离弦。 树摇叶落,一箭穿心。 *** 虞沛和沈仲屿刚走出院子,沈舒凝就急匆匆赶来了,沈叔峤比她慢了步,但也走得急。 “方才灵力波动太大,有不少侍卫正往这边赶。”沈舒凝急道,“小虞姐姐,咱们现在怎么办。” 突然被点到名的虞沛:? 这不是他们家吗,那些侍卫说到底也是沈家人,哪怕沈思典死了,应该也不会伤害他们啊。 看出她的不解,沈舒凝解释:“赶来的侍卫是沈思典的死士,只听他与爷爷的话——小虞姐姐,要不跑吧,我包袱都已经收拾好了,随时能走。” “去见爷爷。”沈仲屿打破了她的幻想。 “见他?!”沈舒凝神情一变,“我不去。” 沈仲屿:“沈思典不在那儿。” “不在我也不去,我不喜欢他那儿。”沈舒凝别开脑袋,“而且他又不会帮我们,去找他不是自投罗网吗?” 沈叔峤忽然开口:“沈思典虽然死了,但在走前跟他的死士下过令,说是任何人不得靠近二哥的院子。家牌在他身上,如果爷爷不发话,那些人不会停手。” “这老东西,死了也烦人!”沈舒凝皱眉大骂。 骂归骂,有死士追杀,他们不得不往沈老太爷那儿赶。 沈老太爷的院子落在沈宅东角,离得越近,寒气便越发逼人,腐臭味也更浓。 四周鸦群乱叫,沈舒凝和沈叔峤还是照例守在外头,虞沛和沈仲屿则直接进了腐烂气最重的房间。 虞沛谨慎推开门,一道漆黑轿子闯入眼帘。 正午在府门外,她就感觉到了不对—— 沈老太爷的气息已经淡到几不可察,多半不死不活。 故此,她早早做好了对付大妖大魔的准备,手里攥了好几道杀符。 可用灵力击破轿门后,里头的景象却叫她心惊胆战。 轿子里歪坐着一人。 那人活像经烈日暴晒过的茄条儿,干瘪到只剩了张皮,浑身发黑发紫。 下半身更是已快腐烂,萎缩的小腿浸在恶臭无比的脏水里。 若不是他的鼻翼偶作翕合,根本瞧不出他还活着。 沈仲屿也愣在了那儿,明显没想到会看见这等景象。 他下意识往前一步,但被虞沛拦住。 “沈师兄别动,我先去看看情况。”说着,她谨慎靠近。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