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安不知道,不知道谢珏为何会如此, 也不知道在她被困的这段时间里,因为谢珏, 整个郢国的局势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寺庙一事发生后, 谢珏借此清算了成王一党,除却谋害皇子外, 加诸谋反一罪,寺庙僧人为其证人, 谢珏又命人伪造了谢思景与别国往来的谋反书信, 至此,就算是皇帝有心保下成王, 在这种种罪名和大臣的参奏之下, 成王也不免落个斩首示众的下场。 成王死后, 朝内再无可抗衡谢珏之人, 皇帝忧心, 但外有强国来犯, 郢国除了谢珏无可抵御外敌之人,朝中大臣亦皆支持与他, 就算皇帝想要削弱谢珏之势, 到如今也是无可奈何。 在不知不觉里, 自谢珏以将军身份回归皇室后,他这个自出生起便被视作邪祟的儿子, 早已暗中掌握大权, 就连他这个皇帝都被架空, 成了傀儡。 一语成谶。 直到此时, 皇帝谢章明才意识到,他这个儿子出生时降下的异象意味着什么。 他回归皇室的野心又是什么。 他意欲打压,但已然来不及。 在处理好谢思景一事后,谢珏便又朝皇帝提了与岁安的婚约。 在求取与岁安的婚约时,他行的虽然是君臣父子之礼,虽跪在朝堂之下,但背脊却挺直如竹,周身威压已然令他这个父亲,这个皇帝都开始惧怕。 他权势在手,已然狂妄到了这种地步,当众求取与周国公主的婚事,全然不顾眼下与周国的战事,更不顾他这个身为皇帝与父亲的面子。 虽知谢珏言语决然,气势逼人,大有志在必得誓不罢休之意,但身为皇帝和父亲的颜面使他勃然大怒,当众拒了此事。 “出征在即,你身为郢国皇子,身为主帅,竟为一敌军公主神魂颠倒!朕先前只当你贪于美色,对那公主不过玩弄之心,也就没有追究,谁知如今竟到了要与她成亲,封为正妻的地步!” “此事休要再提!” 皇子娶一敌国公主为妻着实不妥,不合礼法,按理来说,本应将敌国公主斩首示众,但如今非但没有斩首,宣王谢珏还放在王府里精心养着,不仅养着,还要求娶为妻,当真是惊世骇俗之举,不合礼法。 因而,在皇帝拒绝此事后,朝堂之上并未有大臣站出支持谢珏。 谢珏自是也知,但这人,他却无论如何都要娶。 神挡杀神,佛挡弑佛。 兵权尽在他手,政敌已清,皇宫守卫御林军亦是他手下之人,他若要反,无人能奈他何。 在被拒的翌日,深夜,谢珏集结兵马长驱直入,直抵皇帝寝殿。 在外守着的太监见此慌忙大喊,只是喊声还在喉咙便被斩了头颅。 鲜血洒在殿外,殿门缓缓推开时,皇帝谢章明还蒙着眼,与宠妃在柱间追逐游戏。 宠妃见殿门推开,看到谢珏手中长剑上的血顿时吓得跪倒在地,不停地磕头求饶,而皇帝谢章明还在一声声地喊着美人,直到冰冷剑刃横在脖颈时,他一怔,才慌忙扯下眼睛上缚着的丝带。 看到了自己的好儿子。 好儿子正拿着一把剑,横在他脖子之上。 谢章明顿时怒不可遏,身为皇帝和父亲的愤怒盖过了恐惧。 他是皇帝,是面前之人的父亲,古往今来只有君杀臣,父杀子的道理,反过来便是逆天而为,有违人伦。 岂有此理! “逆子!”皇帝谢章明怒不可遏,气到脸上的横肉都在抖,他扯着脖子奋力大喊,“来人!还不快来人!给朕杀了这谋反的逆子!” 只是无论他怎么喊都没有人进来,站在谢珏身后的御林军皆是甲胄加身,手持刀剑,这本该护卫皇帝安危的御林军如今却在谢珏麾下,听他的指令对皇帝挥刀。 谢章明心中悲凉,忽觉大势已去。 “逆子?” 听到这二字后,谢珏嗤笑一声,这笑里满是不屑与讥讽,垂眸睥睨的模样高高在上,压迫深重,那双眼睛看似带着笑,眼底却凝着化不开的冰霜,看去直令人胆寒发抖。 谢珏意味深长地说了二字,他动了动脖子,骨头咔咔声响起时,那剑刃一偏,在谢章明脖子割出一道血痕来。 他笑,薄唇弯起的弧度却像极了一柄锋利弯刀:“父亲,这么多年,承蒙您对我这个儿子的悉心照顾了。” “如今便让我这个儿子送您一程……也算是略表孝心了。” 听此,皇帝谢章明的双眼惊惧瞪大,像是要从眼眶掉出来,大吼道:“逆子!朕是你父皇!是皇帝!你胆敢……” 噗嗤一声,鲜血飞溅,那怒吼戛然而止,紧接着的,是一人头落地的咕咚声。 “父亲,该上路了。” 谢珏收剑,几滴鲜红的血落在脸上,他微微拧眉,眼底的嫌恶呼之欲出,抬手擦去血迹后往前两步,走至头颅滚落的地方。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