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不言粗粗的喘息了几声,然后抬头冲他轻轻一笑:“数到几了?” 赵亦时扶住她的后背,颤着声道:“九十九。” “我说的没错吧,救星来了。” 她脸色因为失血,露出触目惊心的惨白,声音也弱了下去,笑意却深了一些。 “恭喜你啊,赵亦时。” 赵亦时的心口一瞬间疼了起来。 四周的一切迅速在他眼前消失,只有身前这个女子,还有她小腹不断涌出来的,暗红色的血。 …… 小雨中的汉王府,显得十分安静。 董肖看了看时辰,起身从箱笼里拿出一块黑布,把桌上的七弦琴小心翼翼地包起来。 他包得很仔细,边边角角都不放过,然后把琴往身上一背,缓步走了出去。 小时候,他常常把琴背在身后,跟着师父一边放牧,一边学琴。 那时候,天很蓝,云很白,他很小。 琴比他高出半个头。 师父常说,琴有七根弦,一根弦,一个音,连在一起,就成了曲。 曲由心生; 曲随心动。 你快乐时,曲是快乐的;你悲伤时,琴音也是悲伤的,所以你拨动的每一根琴弦,其实都是在拨动你自己的心。 可惜,世间大部分人听到的都是曲,他们听不到你的心。 能听到你心的人,是知音。 “狗屁知音!” 董肖低喃一声,自嘲地笑了笑,大步走了出去。 汉王府守卫最弱的,是右手边的一处小门。 这处门长年关着,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偶尔会开一开。 看门的,是个年老的老汉,姓刘名义,此人一天三顿,顿顿离不开酒,喝完酒,就呼呼大睡,雷打都叫不醒。 刘义能守门,是他在暗中安排,为的就是有朝一日,他能大摇大摆的走出这间宫殿。 大约是老天爷的庇佑,下着雨,这一路他没有遇见任何人。 走进门房,他从醉鬼的裤腰袋里掏出钥匙,打开门锁后,又把钥匙挂回去。 走出小门,董肖往左拐,脚步快起来。 左拐,右拐,走到巷子尽头,有一间大宅院,没有任何人知道,这院子早在很多年前,他就买了下来。 而他之所以买下这处宅院,是因为宅子就在护城河的边上,和四九城地下的暗渠离得很近。 他只要走进院子,跳下一口枯井,顺着那枯井的密道走到护城河边,等没有人的时候,钻进暗渠,再顺着那暗渠走出十几里,就安安稳稳的到了四九城外。 这是他的退路。 而下雨天,让他的退路又多了一份安全。 董肖心中得意,没忍住吹了一记口哨,吹完,觉得不对,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跟着。 他猛地扭过头,还没看清什么,只觉得后颈被什么重重一敲,便失去了知觉。 “到手了。” 丁一和黄芪对视一眼。 两人一个背人,一个拿琴,在青石路上狂奔起来。 巷子尽头,停着一辆马车,马车里坐着朱府二爷朱远钊。 丁一把人往车里一放,黄芪把琴一扔,朱远钊顺势将预备好的被褥一盖。 一人一琴严严实实遮起来。 “驾——” 二爷的贴身小厮陈严,扬起马鞭,马车往南城门驶去。 这一切,快得让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半个时辰后,马车到了南城门。 此刻的城门还开着,显然皇太孙遇刺的动静,还没有传到这里。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