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靳将帕叠放置一侧,双手撑着案桌,向前一寸,打量了他一番,眼眉盛满清风明月,却隐透君王之气。 慢斯条理说道:“我想要阁主帮我杀个人。” 白川舟望向他不语,目色渐邃。 狼牙卫能不动声色地将棠棠在他的眼皮底下抓走,又能干掉他的暗探,这样的一支狠戾队伍,还有何人杀不得? 他的心下渐渐有了判断。 “想必世子爷已猜到了谁,”韩靳点了点头,声色无波无澜,“是孤的父皇。” 虽然白川舟早已有了预判,但听他这么直白说出来,心中还是咯噔了一下。 他勾了勾唇,声线冷漠:“太子殿下未免高看我了,我此行前来隋国,是为了讲和,不是挑战。” “孤自是知道世子爷的抱负,均田令才刚被宣国百姓接受,此时引战,对宣国定是国力大损。” 韩靳笑了笑,“孤同你一样都不想兵戎相见,苦的都是百姓,不仅是宣国的,还有隋国的。可若是父皇活着一日,宣、隋两国就定会短兵相接。” 他喉间的血已凝,月圆之下,宛若神仙中人,资神端严。 “父皇并不看好孤,他想借由此战,三弟为将,待赢了战役,正大光明扶三弟入主东宫。” 他的语气虽轻描淡写,但短短几言,就可以看出他这些年的日子并不算太好过。 白川舟并无心参与他国皇位之争,但韩靳的坦荡,倒是打动了他。 他的态度缓和了几分:“所以太子殿下想让我在谈判时对你皇帝下手?” 韩靳颔首。 白川舟轻哂:“殿下好计谋啊,我犯了弑君之罪,殿下却登上皇位,我怎知你会不会反悔?” 他的修指叩了叩案桌,“届时我的夫人未回,你又发动战争,爷岂不是一场空?殿下不觉得这笔买卖......我亏大发了么?” “世子爷是怕孤言而无信?” “没错,”白川舟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口说无凭,你要我如何信你。” 凉凉晚风,寥寥水波。 韩靳从怀中掏出一黑罐瓷瓶,上书“药无力”三字递给他,白川舟的神色一凛,“你怎么会有.....” “姜老是隋国人,是孤母后一族。” 韩靳不疾不徐地说道,“这些年他为孤所用,一直递着宣国的情报。” 所以他才会对白川舟和谢棠之事一清二楚。 “宣康帝在位时,孤曾想若你的阁主身份被揭穿,就让姜老将你带到隋国,你有经世之才,孤想同你共创大业。” 韩靳轻笑,“未曾料贵夫人竟将宣康帝一箭击穿.....于此,姜老已没必要再留宣国,我就让他回来了。” 白川舟不曾想在他周身多年的姜大夫竟是隋国暗探。 “太子殿下用人水准之高,在下佩服。” 他放下黑瓷瓶,轻蔑地笑了,“爷此生极少看错人,姜老倒是一个。” 这样想来,棠棠呆在姜大夫身侧,他倒是不会伤害她。 可韩靳却缓缓吐字:“姜老在前岁仙逝了。” 白川舟的眸光微闪,他想到那个动不动揶揄他的小老头,本想斥责的话又瞬间化散了。 “无病无痛,走得很安详。” 韩靳转着黑瓶,眼睫低垂,“他在临走前,同我说,你是他见过最有谢师之骨的少年儿郎,轻狂傲物,却从不落败笔。” 他的语气中有压.制的微哽。 白川舟该愤怒的,姜老为眼前的人在他身边蛰伏这么多年,可他对于那个只要他一生病比谁都着急的小老头,实难下砭口。 他当初将谢师带回邺城,也是亏小老头救治,才保得谢师多活了三年零八个月,这些年,若是没有他调配药方,他会武一事恐早已被宣康帝发现,也就没有后续的平反了。 所以于公于私,姜老还是对他有恩的。 “太子殿下现在告诉我这些,只会让我更觉你居心叵测。” 白川舟轻嗤:“你不会是想用姜老的故人这种戏码来说服我罢?” 夜深更阑,万籁阒静。 韩靳摇头,犹豫了片刻,方才说出:“姜老有个小徒弟,名叫.....楚诗妍,此人是贵夫人曾经的妹妹,世子爷可有印象?” “你到底想说什么?” 白川舟有些不耐,但见他从坐下就风轻云淡的面容竟掠过几丝局促,连动刀时,他都不曾闪过波澜,可眼下在提起“楚诗妍”时,竟眸色微动。 他对他人的情爱之事素来没兴趣,但此时也隐隐觉察到了不对劲。 他挑了挑眉:“你想娶宣国人?”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