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白转过身,对少年笑了下,将伞向旁边倾斜了点,拉着少年继续前行。 可恶!穆离渊躺在路上,要气绝了。 附身术要七十二时辰才能解,他这个气若游丝的虚魂没办法挣脱。 只能躺在石板上被行人马车来回踩轧了好几轮。 生了会儿气,他歪头看向远处渐行渐远的两个人影。 别人随意一个动作,又是几百年错过。 时运不济,命途多舛。 穆离渊叹气。 怎么就是脏东西了?不就是在雨地里沾上了点泥巴吗! 下次一定要找个干净东西! 很多年后又一次见到江月白的时候,他在道旁的花丛里认真挑选了半天,选了一朵最干净的才钻进去。 正是初春,路边的花开得美艳动人。 少女摘下最好看的一朵花,转身递给江月白:“先生,你看,这花真美。” 江月白垂眼看了看:“如果你不摘它,它就能美得更久了。” “可是那样,”少女用自己的发绳穿过这朵花,而后系在江月白手腕,笑嘻嘻说,“没有现在这样美。” 被绳子穿过身体好痛,但穆离渊很高兴,狠狠贴着江月白的手腕蹭了蹭。 可惜傍晚的时候,江月白把他摘下来挂在门口的小树枝上,进屋沐浴更衣去了。 夜色降落,院中点起灯笼,几个好友来寻江月白,关着屋门不知在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穆离渊盯了屋子一夜,咬牙切齿地数着有哪个人没出来。 真是气死了。 下次一定要有个人样! 修炼人形很难,当年他被天道捆在幻境里翻来覆去折磨,又是被刀扎又是被穿刺,折磨完还被用滚烫的仙水浇了全身,腐蚀得遍体鳞伤,最后又受了江月白一剑——那一剑出得又狠又果决,没人能在那一剑里活下来。 那可是天道毁灭者的一剑。 要不是他的执念太深,早就身死魂灭了。 既然他没有生还可能了,所以也不能怪江月白不找他。 当然......这只是他替江月白这个可恶的薄情郎找的理由。 毕竟真正惦念一个人,就算千难万险也会执着找下去的。 不过难过的时候又有些庆幸。 江月白忘了他,是他难过。江月白要是一直记着他,就是江月白难过。 他还是更舍不得江月白难过。 重伤的魂魄修炼起来要花更多时间。 穆离渊花费了一千多年,终于积攒够足够的灵气,能给自己捏人形的壳子了,只是一连捏废了好几十个,每一个都丑得不堪入目。 和江月白相见固然重要,但用一个好看点的外壳去相见更重要。 他面对江月白时是非常不自信的,独自反思了这么多年,他承认了自己的确没有什么值得江月白喜欢的地方。 从前让他错以为是爱的那几次施舍,其实只是因为他有用处,如果除开那些用处,他浑身上下没有任何一点能配得上江月白。 也许只有长得不错这一点了,毕竟江月白夸过他眼睛好看。 现在要是连这一点都没了,那就泯然众人矣。 于是穆离渊又花费了几十年精进捏人手艺。 经过不断尝试与不懈努力,他终于给自己捏了个人模狗样的壳子。 眼睛捏得尤其好,和当年的自己不相上下。 好到他高兴地对着镜子看来看去。 然后就是等。 一等又是好几百年。 每晚他枕着手臂躺在屋顶看月亮,心想江月白还真是不着家的坏男人。 外面的世界就那么好玩吗。 等将来江月白回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天,他一定要提前准备好麻绳,再准备好一个结实的麻袋。 见到人就直接捆得结结实实塞进袋子里,扛回自己的秘密巢穴,先折磨个十天十夜再说! 这回他心意已决,秘密巢穴已经挖了几十米深了,周围布置得机关重重,把人锁进去就别想出来。 复仇的计划想了很多,可真见到江月白的时候,他就又都全忘了。 只剩下痴迷和眷恋。 月明星稀,水天一色。 江月白站在岸边,晚风吹起长发,飘动的阴影与晃动的波光映在侧脸,一个对视就让穆离渊失了神。 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