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藤开花,我酿了新酒。” “好喝吗。” “很苦。” “想尝。” “我代你尝。” “这里也有紫藤,我编了剑穗。” “知道了。” “剑不离我身。” 江月白每次都用“知道了”做明晓对方心意的回答。 已成了独属于他们的默契。 年复一年,他们从来只谈风月,不谈理想。 虽然最开始的时候并非如此,那时穆离渊还是想要劝江月白放弃的,但久而久之,却是他先放弃了——江月白所做的,是江月白想做的。炼剑开天门,为的不是狭隘的一个人,而是不负人间。 他有什么资格折断江月白的理想。 他爱那个人,也爱那个人所爱。 他从未如此爱过此间人间。 夏末夜凉如水,小圆要求和新认识的小伙伴们一同睡在废弃小屋的房顶上。 并且不让穆离渊跟着。 废弃小屋是他们的秘密基地,而小圆是秘密组织的头子。 “你们睡着了掉下来怎么办?”穆离渊问。 “掉下来也不要你管!”小圆收拾了外出过夜的行李,背上了自己的小包袱,“我已经是我们组织的领袖了,你不要处处干涉我。” 不知何时,他竟成了遭小圆厌烦的爹。 “好。”穆离渊点点头,云淡风轻地说,“我不管,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去吧。我也有我的事。” 说完,他比小圆先离开了。 笑话,他还能输给这臭小子不成。 夏日昼长,天黑得晚。穆离渊在道边凉亭围观了几局酣畅淋漓的棋局,一忍再忍终于忍耐不住,也坐下来跟人对弈。 他发觉这些白日手拿锄头下地干活的人,在棋局上竟神机妙算运筹帷幄,丝毫不输谋士军师。 棋局如阵法,变幻莫测声东击西。他虽不是主修阵法的,但道法皆通,还算略有知晓。然而几局下来,他居然输比赢多。 久违的胜负欲被点燃,他与人大战三百回合,旁边围观的人群也在大战——咋咋呼呼指指点点。 直到月上梢头,热闹的人群才余味未尽地散了。 下棋途中他吃了不少旁人递来的瓜果,临走前还有面相慈爱的大婶送了他些果子和酥酪,他想推脱,对方却说是给小圆的:“你们家小圆长得可爱,说起话来却跟小大人似的,给我们家那傻小子哄得一愣一愣的......” “他总爱看些神怪故事,讲来吓别人。”穆离渊说,“没恶意的。他喜欢和他们玩。” 穆离渊心道:曾几何时小圆还是个被人嘲笑不会说话的傻子,此时这傻子竟能哄骗别人去了。 转念又想也是,别的孩子一年长一岁,小圆一百年才长一岁,可不应该老成些。 不过神怪故事,倒是他给小圆讲的。 小圆吓得哇哇大哭,转头就去把别的孩子吓得哇哇大哭,并以此为乐。 “当然知道他没恶意!俺们孩子愿意听!”大婶笑得开朗,“娃子们都缠着小圆去了,我们乐得清闲。” 穆离渊提着果子酥酪摸黑前往小圆的秘密基地。 夏夜晚风如谧语,小圆坐在房顶上,头上罩着不知从哪家院子晾衣杆上捞来的黑布衫,扮成巫蛊术士的模样,正给周围的小孩们讲鬼故事,语调抑扬顿挫,给孩子们吓得一缩一缩。 “小巫师。”穆离渊在身后踢了踢眉飞色舞的小圆,将装着果子的包袱扔进他怀里,“讲饿了记得吃点。” 没人看到穆离渊是什么时候上了房顶的。 小圆吓得从地上弹射而起!周围的小孩也都尖叫着抱头鼠窜! 像是一群毛茸茸的小鸡崽们被踩了一脚,叽哇乱叫的声音好一会儿才停歇。 穆离渊已经悠然自得地背着手走远了。 清风送走云雾,夜色澄澈如镜,月色明亮,不用点灯。 江天一色无纤尘,唯有济渡舟人。 夜深无生意,小船泊在岸边。船夫摘了斗笠,远远招呼:“来喝点酒不?” “当然。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