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他小时候哭闹, 江月白总是单手就能将他抱起来,另只手该做什么做什么。而他就埋在江月白胸口哭, 哭累了就装睡。 那个时候,江月白的左肩总是湿的。 穆离渊再次来到昔年的春寒峰时, 仍然黑纱蒙眼。 发带没了, 绑腕却有两条。 他这回不是怕江月白看到他的眼睛,而是觉得蒙着眼的时候, 流泪便不会被发觉了。 但在江月白眼中, 不知怎么成了暗暗的小心 nΑnf 思。 “犹抱琵琶半遮面。”江月白评价道, “很不错。” 若隐若现, 欲露还羞。 每次都这样淡然无声地出现在晚风星月下。江月白去拆他蒙眼的黑纱, 好像在拆一件每次都不同的礼物。 黑纱蒙了太久, 让长而密的眼睫变得错落,在眸色里留下浅淡的墨痕。 清澈如澄空, 深邃如远星。 映着江月白的倒影。 “双眼有疾。”江月白看着这双眼睛, 轻声问, “什么疾?” 他刚问完这话,就看到那些如墨笔描摹出的眼睫上有极其细微的水色。 “我知道了。”江月白说, “的确是重疾。需要治一治。” 穆离渊垂眸缓缓眨了下眼, 那些水色消散在了晚风里。 他垂眼看着江月白, 低问道:“怎么治。” 江月白道:“喝点我的酒吧。” 此夜依然星月温柔, 紫藤散香,唯一不同的是——炉火上冒烟的药锅换成了酒壶酒杯。 穆离渊从前并不知道江月白会熬夜为他煎药,也不知道江月白会一个人月下独饮。 他甚至不知道江月白会喝酒。 江月白倒了一杯酒:“我酒量很好的。” 他也从没有听江月白这样用同龄人的语气对他讲过话。 “这是什么酒。”穆离渊问。 “紫藤酒。”江月白停顿一下,“我自己发明的。” 江月白发明的酒很苦,穆离渊觉得程度不亚于自己小时候喝的药。 但他喝得意犹未尽。 “我给他取了名字。”江月白在淡酒味的风里说,“叫离渊,你喜欢吗。” “喜欢。”穆离渊点头,“很喜欢。” 自从遇见江月白开始,他便远离那些魔渊泥泞,有了温暖的童年。 再没有比这个名字更合适的名字。 “我还给他取了姓氏。”江月白又说。 穆离渊第一次意识到这个问题。 魔族是没有姓只有名的,可他却姓“穆”。 “为什么姓这个。”穆离渊觉得姓氏倒是有更好的选择的,他喝完了杯中酒,问道,“为什么不姓‘江’呢。” 江月白闻言笑起来,笑得很好看,让他出神了好一会儿。 他发觉自己有些醉了。 江月白道:“他又不是我儿子,为何要姓江。” 穆离渊辩论起来:“他是你徒弟,没什么差别的。” 他很执着地想要姓江。 江月白又笑了好一会儿。 穆离渊也又出神了好一会儿。 “可我从没有把渊儿当过徒弟。” 穆离渊回了神。 晚风花酒,还有温柔笑意,都抵不过那些渐渐漫延开的悲伤。 玄仙境的离别前夜,他说不想再做江月白的徒弟,江月白也对他说过这样一句话。 可惜那时他没听懂。 月亮落了。 往返旧时,每次停不了太久,穆离渊放下酒杯,起了身。 江月白也起了身。 走得很近,两人之间只剩风声与呼吸。 江月白为他重新系好了发带、又为他重新系好了手腕的绑带。 这回他没有东西蒙眼了。 江月白仔仔细细将他的双眼端详了个够。 而后道:“很好看。” “我很喜欢。” “别再藏起来。” 江月白嗓音很轻。 “下次见时,”穆离渊也轻声承诺,“不会再藏了。” 窃窃低语,两人像是在偷情幽会。 “我想见你,但你不要总来。”江月白说。 “为什么。”幽会的情郎有些失落。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