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该问。师尊要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江月白无言的冷眸让他浑身开始发颤。他不怕死,只怕惹江月白不高兴。 是这场梦太温柔,让他得寸进尺,竟会问那样出格的问题。 他很爱江月白,但从没想过独占、更不会吃谁的醋。 因为他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没有资格。 从前不管是妖林试炼还是仙门武宴,盛典结束后的春风殿都会堆满各家仙子送来的香囊书信,他早就习惯了他爱慕的人有数不清的人爱慕。 昨夜江月白可怜他,满足了他肮脏的愿望,他便忘了自己是谁了。 江月白唇边的浅笑渐渐消落,神色变得极冷。 星雨的微光让江月白的眸里残留了些温柔。但整个人还是冷的,不用触碰,就能感到冷冽的寒霜。 寒霜猛然包裹了穆离渊。 江月白朝他伸出了手——动作利落又迅速,穆离渊几乎以为江月白是要出剑杀了他,可江月白的手没有杀气,越过他的肩膀揽住了他的后颈。 把他拉到了身前。 “一颗星星换你的花。”江月白低声说,“是不是还不够。” 穆离渊慌忙摇头:“够了......当然够......” 江月白的指腹缓缓拨弄着他的眼睫:“那你装可怜给谁看呢。” 距离过近,穆离渊清晰地看到江月白盛着星光与潭水的双眸,也看到眸底波光里自己的眼睛——水气迷蒙,的确像在装可怜。 他小的时候装可怜,师尊从来都不戳穿。 他长大的时候不敢再这样了,师尊却不信他了。 “我没有......”穆离渊感到江月白贴着他皮肤的手异常冰凉,和望向他的眼神一样凉,他嗓音微颤着说,“我错了......我不该说那样的话......” 带着薄茧的指腹缓缓摩擦过他的眼角,又顺着脸侧滑到了他说着祈求原谅的话的唇。 他不敢再说了。 江月白手指的温度在他的呼吸里变得微凉也微烫,像一股冷冽的寒泉浸入皮肉,又在经脉里燃成了火,烧得他心跳错乱。 这是让他爱到痴迷的人。 这样紧密的肌肤相触、这样靠近的气息相交,每一个动作都是对他的残忍折磨。 可他还要极力忍着这些折磨。 江月白的抚摸带着清冷禁欲的浅淡,可落在他滚烫的皮肤就着了隐隐的微焰,变成了撩拨。 他恨自己的魔心太过肮脏,望着江月白的时候只有肮脏的欲念。 可他又在想,就算是个没有魔心欲|火的普通人,在这样的距离里感受着江月白的抚摸,也不会比他做得更好。 “继续说啊。”江月白嗓音低缓。 穆离渊屏住呼吸,摇了摇头。 他怎么敢说。他连呼吸都快要不敢了。 江月白离得太近,折磨得他浑身都痛。 他们明明曾在湿汗淋漓中不分彼此过,但他从没有在那些紧紧相拥的夜晚里感受过欣喜和愉悦,只有痛,江月白流泪的时候他痛、江月白笑的时候他也痛。 因为他知道他从未拥有过江月白,哪怕一刻。 他在乞怜,江月白在施舍。他永远做不了心上人的心上人。 “别哭了。”江月白掐住他的下颌,强迫他仰起了脸,很轻地说,“我今晚不杀你。” 轻到像叹息,也像安抚。 穆离渊直到这时才发觉,有湿润的东西从他的眼角滑了下去。 他流泪当然不是怕死,只是他的奢望太多。 从前失去江月白的时候,他奢望着这辈子能再见一次江月白。他这辈子见了江月白,又奢望着下辈子还能再见。 “师尊杀我的时候能不能不要用剑。”穆离渊问。 “你想我用什么。”江月白垂望着他。 “用刀。”穆离渊的嗓音有细微不易察觉的哽咽,“用最短、最钝的那种刀。好不好。” 他从前听话本故事上说,如果一个人死的时候遍体鳞伤痛苦至极,他的魂魄就会刻印上那些伤痕,转世之后的身体上也会带着那些疤痕。 江月白亲手刺的伤痕,江月白一定会记得。 如果他还有下辈子,江月白也许还会认出他来。 “傻孩子。”江月白笑了一下,松开了手。 晚风飘过,吹散了泪痕。把江月白的声音也吹得轻柔。 可话却冰寒彻骨。 “人才有下辈子,魔怎么会有下辈子。”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