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些话听起来逆耳,但我还是想劝公子一句,”江月白说,“人死难以复生。就算你耗尽天地之间所有灵息,也很有可能救不活那个人。” “不会的。”雾山嗓音很轻,但语气却坚定,“我能救活他。” 江月白还要再说什么,雾山忽然抬起手,撩开了自己的袖口。 江月白垂眼看去,顿时微怔。 对方的小臂上竟然遍布着纵横交错的血痕伤疤! 红紫淤青数不胜数,有的已经结了深褐色的痂、有的还在隐隐渗血。 “你......”江月白呼吸停滞。 “这朵花,可以使人起死回生。”雾山缓缓说,“只可惜我要救的人魂飞魄散,要养出新的花魂给他做魂元。此花灵邪参半,能释放纯净的灵息,但却要吸食痛苦和鲜血......” 江月白震惊地看着对方手臂上那些狰狞可怖的伤痕——流血的伤口如同缓慢爬行的毒虫,延伸到衣衫深处看不见的地方。 “每夜我都会在身上割出数十道血口,年复一年,已有成百上千道,可一个人的痛是有极限的,花魂的花芯怎么也生不出来。”雾山一字一顿地说,“所以,我要用,全天下修士死前的痛,来养成花魂。” 江月白半晌没说话。 修士们已经被雾山做成了吸食灵海的工具,到时蛊毒一动,不仅全部灵海灵息都会汇集到死生之花里、修士们被吸干灵气而死的痛也会汇集到死生之花里! “吓到你了?”雾山轻声问。 没听到回答,雾山放下袖口,慢慢摸到酒杯,端起了冰泉水。 “公子喝沧澜雪山的冰泉,不是为了镇痛。”江月白开了口,“而是为了让自己更痛,对么。” “痛这种感觉。”雾山端杯的手微停,“其实很让人上瘾。” 江月白深吸口气,低声说:“我知道了。” 寒风吹雾散,月光重新洒下云船。 江月白站起身,快步离开了云船甲板。 雾山能对自己下那么狠的手,当然也能对其他人下更狠的手,方才的一切就是在告诉他: 这件事,没有任何人能阻拦。 * * * 三界变天。 从万里无云,变作日星隐曜。 云船不再藏匿灵气,光明正大地驶出海上仙山。 所到之处,遮天蔽日,在苍茫大地投下恐怖的巨影。 灵息四溢的阴影缓缓飘过崇山、越过江河,从仙门各家福地的上空经过——在仙门禁制的透明结界上留下万众瞩目的遗痕。 无声的云船如惊雷有声。 短短几日,刚从百妖山返回的修士们已经重整了队伍。 各家仙门都倾巢出动,沿着云船走过的方向追赶。 他们急躁不安。 但也激动难耐。 仙门各家原本以为沧澜门会第一个造出云船,向着灵海行进。 他们已经暗中盯了沧澜门许久,时刻准备跟在沧澜门后出发。 谁知最先出现的竟是雾山公子的云船! 修士们讶异,但也更加笃信。 讶异是因为,雾山已有“灵海浸泡三月的灵花”,似乎对灵海的欲|望没有那么强烈,结果却是第一个前去灵海的。 笃信是因为,雾山既然有仙人所赠的“灵海浸泡三月的灵花”,想必他才是真正知晓灵海方位的人。 空中移动的云船遮住了星辰日月,散发着明珠般的光晕。 各家修士们仰头远望,千百万人跟着这轮新生的太阳奔逐—— 无数人影或成群或三两,散落在山川、在河流、在沙漠、在各个地方......但都向着灵海所在之地汇聚。 如此天地奇景,史上未曾有过。 大地因为行人聚集而震颤,天空被各类飞行法器搅得云雨翻腾。 似乎在迎接一场比任何仙门雅会都更大的盛典。 江月白站在云船船尾。 夜色正深,乌云翻滚的天际无星无月,只有云船破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