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翻来覆去地回忆,只能想到回魔宫那日几个魔隶开她的玩笑,若是尊上真的因为那件事惩罚那些魔隶...... 她不敢再多想,因为光是想想就激动得心跳加速,受宠若惊的开心。 穆离渊很长时间没说话,黑袍上的积雪融化成了污水,一滴滴落下,在地板漫开一滩血渍般的深色。 他一手放在膝头,另一手撑在椅边抵着下巴,握成拳的掌心里是一团流着汁液的紫。 良久,穆离渊微微低了头,手抵在口鼻间,像是闻了闻手里攥着的紫藤花。 脸上的神色这一瞬间似乎没有那么阴冷了,在垂眸的动作里显出几分温柔。 默苏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他们没做错什么,”穆离渊终于开了口,“是我做错了。” 默苏微怔一下,立刻道:“尊上别这么说!尊上从不会错。” “去把剩下的也杀了。”穆离渊缓缓说,“削骨割肉,一个不留。” 默苏身形骤然一僵,难以控制地打了个寒颤。 走出星邪殿后,她依然呆呆的,行尸走肉一样。 一个玩笑,绝对不可能让尊上恨到要把那些魔隶剥皮剜骨,让他们魂飞魄散! 忽然一股难以言说的酸涩和难过涌上心头,她开始意识到尊上这么做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别人...... 那个人是谁? ...... 花香里残留着那个人的味道,穆离渊深深吸气,闻着手里被揉碎的紫藤花,手指握得越来越用力,紧紧抵着口鼻,似乎在极力压抑什么。 忍了半晌,穆离渊放弃般松开手,叹出了一口断续的喘息。 像极低的哽咽。 他支撑不住了似的,向后仰靠在椅背,喉结滚动,碾碎成泥泞的花汁顺着手指流,流血一般。 纪砚离开之前,对他说了一句话: “你还是不够恨他。” 一天一夜,黑袍里的积雪化成了水,又在极寒里结成了冰。 穆离渊还在想这句话。 纪砚有备而来,败兴而去。 六千修士回归沧澜山,断了纪砚攻山之念。江月白行踪故泄,引他赴仙灵宴暴露野心。 他算准江月白已经无力反抗,到头来发现不过骗局一场。 埋线千里,勾出的却是自己。记录纪砚狼子野心的留影壁在沧澜门手里,拿住了他最大的罪行。 刀俎不是刀俎,鱼肉不是鱼肉。 到底是谁在帮江月白演出一场好戏。 纪砚认为是穆离渊。 穆离渊只觉得荒唐,却一句也没有反驳。 夜深了,殿外的雨雪还没停,风声呼啸仿佛哀嚎——江月白浅浅一道护体真气,竟能让冷雨化雪,下到如今。 江月白根本没有重伤。 一切都是假的。 扛不住九霄魂断一剑是假的、答应来魔界做俘虏是假的、自封灵脉也是假的......从来没有愧疚与屈服,有的只是尔虞我诈。 他从前是被江月白利用的一枚棋子。 如今仍然是。 他发过誓不会再相信江月白的话,却还是一次又一次心甘情愿上当—— 遵从约定放了沧澜门的俘虏、顺着江月白的意思在殿前广场布置了留影壁...... 近乎自虐般地看着江月白亲手毁去他残存的念想。 江月白率沧澜门修士离开的时候连回头看他一眼都没有,白衫四周飘着冷冽雪雾,格外拒人千里。 他从泥泞的污水里捡回了被丢弃的紫藤花手镯,脑海里回荡着纪砚的那句话。 他已经够恨了。 是仇人太厉害,逼得他不知道该怎么去恨。 他从小就活在江月白|精心编织的谎言里,把江月白当恩人当神明,知晓真相的那一刻他的世界轰然倒塌,全然崩溃后的第一个念头不是复仇,而是哭着逼问江月白一个解释。 但江月白的回答让他更加崩溃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