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我甚远,我只是个凡人肉身。” “所以这就是魔入你心的借口?”清远也不再遮掩内心,前面就是金佛寺的高大佛像,正殿里是寺内修为最高的两个僧人。然而他们的佛心都乱了套。 “不,不是。”清游忽然说,“不是魔入我心,是我情愿的,我心并不干净。” “孽徒!”清远厉声道。 这两字才是清远最想说的,也是他压在心头的大恨。他压抑多年的情绪全部凝聚在方才的语气当中,终于可以褪去伪装不再掩饰,不用日日面对这个极恨的人还要强装无事。是他夺走了自己的一切却还云淡风轻。 而这一切,清游早就知道了,只是不想说罢了。 “师父,您总说我身受魔障,其实错了。”清游看向大佛金目,而自己的那双金瞳却不那么纯粹,“是我心甘情愿被困住,这不是魔,而是本性使然。” “自我懂事,身边所有人都要我成佛,我说话晚些,还不能清晰说完一个句子便学会了写字,头一个学会的便是‘佛’字。”清游并不怨恨什么,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是愿意做这个佛的,因为那么多的人奔着他而来,都希望沾一沾所谓的“佛缘”。 “等我再大一点的时候,便听懂了所有人的用意。寺里的人说我是金佛寺注定的那个人,山下的百姓说我这双眼睛便是佛眼,就连上山拜佛的三岁小童瞧见我都会说上一句‘佛子’,我怎么能不成佛呢?我不敢不成。” “我从不敢踏错一步,生怕有辱佛门重地。如果世人需要崇拜一个金身,那么我当就是。” “可是,谁问过我愿不愿意……” “你现在说这些话还有何意?”想不到清远听完只有讥讽,因为在他听来这都是无形的炫耀,“你可是佛子啊,还未成佛已成佛,世人皆知清游在。” “可我不愿意。”这是清游头一回吐露心迹。 清远愣了一下。 “我从未想过要有什么金身,舍利子,或者万代功名天上佛位。我内心欲望太盛,想要太多,我根本就是六根不净,红尘杂念纷扰。今日是我圆寂之日,我却走得十分不安,因为我心里有了放不下的人欲。”清游看了看红色的佛珠,这是他从小拿在手上的。 很轻,他三岁时就拿着了。 但是也很沉,他快要拿不动了。 这回他将它珍重放下,放在了九环法杖的一旁,拿起了和言儿一起养育的灵龟,拿起了人的念。 “你别以为我会相信你这些话。”清远说话时和钟声相伴,响魂大钟片刻不停,昭告天下有鬼在这里。天雷不止,一道道劈在大钟表面,屋里的浮尘被烛火晃成了金尘,像一粒粒的金沙。 清远看着即将咽气的徒弟,既有不甘又有窃喜,不甘是自己如今已经成佛无望了,窃喜是清游一走,就再也没有人护着那个小饿鬼。 “师父,我圆寂之后您是不是会追杀言儿?”没想到清游忽然问。 两人对视,仿佛都看清了对方的意图。 “你就是怕我对他不利才提前将他抱到大钟下面,让他被响魂大钟扣压四十九天?”清远再次试探,两人的影子交叠像是交战。 “是我。”清游承认了,哪怕再有不舍,那人也是自己用药使其昏睡然后亲手抱过去的。因为最后这四十九天他担心自己护不住言儿,身子和法力日渐孱弱,恐怕不是师父的对手了。他得把言儿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这个地方不管是谁都不能进,哪怕是高僧也不行。 响魂大钟一旦扣下,只能等它自己升起来。看似囚禁,实则庇护。 “怪不得我找不到他,原来大钟里头那个真是他。”显然清远不是没考虑过这个可能,只是没料到清游如此狠心,“但从未有过一个恶鬼能活着走出来,你就不怕他随你一起灰飞烟灭?” “言儿不会,他现在已经不会了。”清游想起他来淡淡笑着,而天快要亮了。 “那你就不怕……”清远也是看天快要亮起,将心窝里的话一抛再抛,“等一走,为师就替天行道铲除恶鬼?” “若我言儿烧杀抢掠,师父对他动手还可说是替天行道,若我言儿行人事、懂人心、通人性,师父还可说替天行道?”清游将灵龟轻轻放下,不舍地多摸了它两下,“师父,您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我的‘我执’是可以承认的,您不敢。您的‘我执’太重,也不敢承认。” 清远笑了笑,再如何不能放下,如今清游都要走了,自己也不用费太多功夫。等他圆寂成佛,那小饿鬼必定要落在自己手里。而他也深知清游不成佛的后果,佛子破戒便会重入轮回,降为人,受尽苦楚,再降为鬼,从此再不能为人为佛也无法轮回。“徒儿……如今你当着大佛说这些话,就注定不能成佛了。” “所以我这身子也就没用了,师父也不必执着于抢占。”清游说完后屋里似乎冷了几分,连烛火都暗了些。 清远手里的佛珠忽然间断裂开来,散落满地。“你在猜忌什么?”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