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我才不信,我偏要碰。”钟言不服气,世上还有什么是自己碰不得的? “要碰也要等你长大有本事再碰,在你长大之前,要听话。”那声音仍旧低低的,不带有一丝感情。钟言当时便迷茫起来,不信那片雪有这么大的能耐,如今再回忆,他甚至回忆不起来说话人的相貌,只是依稀记着有个人,像娘亲一般。 有时候,钟言甚至不知道这些回忆和知觉是真还是假,到底有没有,还是说,这只是自己活过冗长岁月后的一场虚幻? 眼前的风雪更大了,变成钟言从未见过的鹅毛大雪盛况,他一脚腾空,踩上了里头点着白蜡烛的灯罩,用身躯接住了劈头盖脸的冰雪,以及藏在雪中的细小冰凌。就在一条手臂朝着它回抡的前一刻,钟言将双袖利落地抖开,柔软的布料立马被冷风充满,像两片充盈的翅膀。 无数细小的微末也随之抖出,比之雪片更是无孔不入,纷纷扬扬地落在了融肉雪的表面。 滋啦—— 小翠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怎么会在这时候听到这种声音?像是烧红的铁块儿放入了冰水当中,像无数铁匠在同时淬火。可这声音不仅没有消失,还越来越大,在雪景当中俨然升腾起了一团浓重的蒸雾,好似眼前就是后厨,十几个大笼屉同时上了灶。 滋啦——滋啦—— 越来越明显了,活灵活现,就像耳旁是淬火用的大锅子,等到这片蒸雾消散,方才站在小翠面前那个高大的雪人已经变小了,还不到半人高。现在它没了手和脚,身上也没有那些披挂的脏器,完完全全就是一堆白雪,头顶这场茫茫大雪也落入了尾声,还给天地一片清白。 随着头顶又一次有东西飘落,雪人彻底变成了圆咕隆咚的雪球,它试图钻进积雪当中,在雪的掩盖下遁走,然而再一次碰了壁。 这回是真的碰壁了,钟言手里拿着一个琉璃兰花杯将它扣住,抬手一铲就将它困在杯中,在它还活蹦乱跳的时候立马扣住杯盖。确定杯盖盖紧后,钟言这口气才完整地吸进去,雪停了,大功告成,他分毫未伤。 “少奶奶!”小翠不顾一切地跑了过来,“成了?” “成了。”钟言将琉璃兰花杯递给她,“好好拿着,别怕。” “我不怕!”小翠胆大心细,两只手一起拿着,“您怎么知道如何克制这东西?为何要用琉璃花杯来装呢?” 钟言掸了掸身上的冰晶,说:“这东西和鬼怪不同,它虽然厉害,但却只能融些带有生气的活物。琉璃杯虽然薄脆,但是它没有生气,故而在融肉雪面前是一座翻不过去的大山。我猜测,将融肉雪扔进秦宅的那人想必也是知道这点,所以才能将它随身携带。” “居然是这样。”小翠感叹于少奶奶懂得真多,“那您往它身上泼洒的又是什么呢?我看那东西厉害得很!一下子这雪人就毫无反击之力。” “那东西不厉害,咱们日日见。”钟言从袖口里掏出一个小布袋:“这是粗盐。” “粗盐?”小翠伸手一摸,还真是。 “我……我娘亲曾经告诉我,融肉雪残忍至极,并且欲壑难平。曾经在南山发生过一件灭城的惨案,一夜之间,城内男女老少无人生还,还惊动了官府。奇怪的是,城内只是活人、活鸡活鸭、活牛活马这些带生气的没了,金银财宝原封不动留在原处,显然不可能是山匪。后来请了高人去算,官府的人派去南山的背阴面寻找,才发现冰天雪地里一个会滚动的球正在山脚招摇。那球上什么都有,就是全城的活物,人和鸡融成一块儿,牛和鱼混着皮肉,惨不忍睹。但这东西它终归是天地精华,天然相克之道绝不违背,就好比神农一族曾经留下只言片语,告诫世人天然当中的毒物五步之内必有解药。它本身是雪,而粗盐能融雪,这就是专门相克。” “您这样说我便懂了,往后绝不忘记。”小翠捧着杯子,又问,“那丢失的那些人还能回来吗?” “这就要看鸡鸣后了,如果时间没有太久,应该可以回来的。”钟言的眉心微微舒展,虽说还有阴兵当头,但可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