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里没有半点情绪,只是陈述。 用自己的命,换叶吻的命,其实并不亏。 他复活的意义,本来就是对付蝶岛。 而叶吻到现在,仿佛终于才想起他们是旧友来。她笑了起来,肩膀都忍不住颤抖。可是很快,那笑就再也扩散不了。她手里的剑消失。 叶吻,抬头,对陆安哑声说。 “我已经活了很久很久了。” “我在旅岛待了八十年。” 陆安看着她。 过大的情绪起伏,和剧烈的疼痛,让她的声音都有了几丝空洞。 叶吻说:“所有人都不记得破茧之年以前发生的事,只有我记得。只有我一个人记得。” “有一年夏天,我送了你一捧紫罗兰……你当时有没有好奇,蝶岛的土壤根本养不了花,花是我从哪里摘来的。” 叶吻弯起唇角,脸上血痕和泪痕分不清,但她好像现在才有点真实情绪,说。 “那段时间,我哥哥一直心情不好。于是我捡了很多被他射落在窗前的花,偷偷做成了捧花。” “离别前的一天,我将它送给你,是希望你早日康复。” 叶吻又一次道。 “安安,恭喜康复。” ——安安,恭喜康复。 陆安低头,彻底愣住。酝酿毁灭之源的眼眸,浮现一丝可能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痛苦。 他当然记得那个夏天。 绿色的爬山虎攀上病房的窗。 风吹动白色的窗帘,也吹动少女白色的衣裙。 她唇噙笑意,手捧紫罗兰做成的花束,上前一步,赠予他。 原来当时就已经是告别。 时间矢迸发出的巨大力量,让万事万物作朽! 它浩瀚的光芒,带着创生与毁灭的两股力量逆行倒转! 陆安也因为痛苦,缓缓地蹲下身来。【毁灭之息】和【裁决之剑】,都在化作烟尘、飞灰。于虚无的白光里,彼此侵吞! 像是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在那个万物起源的原始汤里,一切“生”,一切“死”,一切“伤痛”,一切“欢愉”,一切“衰老”,一切“生长”,都不分彼此地待在一起,见证时间的错落,地球亿万年的旋转。 自我裁决。纵是叶吻,也在极致的痛苦中,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 她颤抖地弯下身去。 陆安看着她被血浸湿的长发,一言不发。 高铁纵横八百里,经停无数站,于烈火爆裂中滋生的恨和愤怒,这一刻突然消失,和他们即将堙灭的身体一样,在逆转的时间里,什么都变得没有意义。 “原来,你不是在赎罪,你是在求死。”陆安再一次重复了这句话。 他从深海中苏醒,走过荒芜。看过无数沉寂的雪山,来到这里,为了什么? 【春之钟】不断有异端靠近。 身为耶利米尔的第三版主,他现在是它们的支配者。 作为神明禁区的人,他应该站在帝国那一边。裁决落下之前,他该毁掉整个京城。 但他看着叶吻,看着她经历无边的痛苦、自我凌迟。 那种从复活开始,浓浓的倦怠又浮现心头。陆安垂下眼睫,笑意越发苍白。 属于【灾难】的疯魔诡谲,慢慢退去。 “电话里我没骗你。” 他声音很淡。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被他们要求着照顾你。” 陆安的手覆盖上她的眼睛。 他在叶吻的眼中落下毁灭的漩涡,现如今,又亲手,把它取走。 【毁灭之息】缠绕住他的手,也缠住他的脖颈,仿佛黑色棘藤,似乎是灵魂的枷锁。 他来替裁决者加速这最后一步。 陆安屈膝蹲在地上,声音很轻,转眼消散风雪中,仿佛是一句自言自语的轻喃。 “你可以告诉我你的目的,我很少拒绝你的请求。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