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人揣摩上意,再加上贡品配额的激烈竞争,不知不觉间,灉湖含膏就被人做掉了,从皇宫消失—以前交贡品是苦差事,但茶叶真不是,因为圣人会在公开场合称赞他喜欢喝的茶,因此地方上比较有动力。 今日来到岳州,邵树德又回想起昔日的岁月,同时也不介意为岳州本地茶代言,于是便让宫人们把其他茶都收起来,只喝灉湖含膏。 话说他在江南走这一圈,到每个地方喝的茶都不一样,都说好,说完好再接受茶商进献,也是绝了。 他走之后,茶商们立刻大肆宣传:圣人喝过都说好。言下之意速来买,问题是稍微有点名气的茶叶都这样宣传,就让人很是无所适从。有那心思清明的人就猜测,圣人到底收了多少钱? 邵树德当然也能想到这一层,但那又如何?湖南茶商联合进献了十五万绢钱、二十万匹绢,他也不介意帮他们一把,令其北销的茶叶在二十余万斤的基础上大增。反正,北方茶业日趋没落,产量、质量双双下降,南茶北贩是大势所趋,无可阻挡。 “含膏茶——”邵树德喝完一口之后,闭上眼睛,似在回味,半晌之后才睁开眼睛,给出了一个评价:“甘香不减顾渚。” 韩昭胤又在构思腹稿了,怎么围绕这句话来引申出一片文章。 他知道,顾渚紫笋茶是常年进献宫中的名品。这次圣人虽然没去湖州,但湖州茶商也出钱了,比湖南茶商还多了那么几万绢。 圣人心里显然是有一本账的,因此这个评语就很有意思,既夸了含膏茶,又隐隐抬了紫笋茶,写文章时一点要契合这个中心思想。 他此时也有些感慨。 湖州一地进献的钱帛就抵湖南诸州,湖州茶也太厉害了,其间到底有多大利益,他不敢想。反正就湖南而言,岳州含膏、黄翎毛、衡州衡山、朗州芽茶四大名品及十几个小品类茶叶加起来,一年才卖二十多万斤。就这么个销售量,就值得进献这么多钱,那么湖州以顾渚紫笋为代表的各种茶叶,一年要卖多少? 另外,各地茶商也挺有意思的。他们以行会为组织,力推本地某一两种名品,打出名气后,带动其他次一等的茶叶销售,这个思路相当不错。毕竟,很多喝茶的人并不一定知道茶叶名字,只大概知道某地产的,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张永、王黑子二人坐在邵树德对面,在他的示意下,也端起茶碗啜饮。 “如何?”邵树德问了一句。 “清香咧人,回味无穷,饮之劳顿尽消,神完气足,堪称茶中名品。”张永说道。 邵树德又把目光投向王黑子。 “不……不错,很好。”王黑子涨红着脸说道。 邵树德哈哈大笑,其他人也不觉莞尔。 “大食人饮茶乎?”邵树德又问道。 “臣等在大食数年,未见得茶肆。大食、波斯所购之茶叶,多在药房售卖,售卖极贵。”张永说道:“臣遣人询问,各有各的说法。最常见的用法是给即将归真之人饮用,据闻可消弭病痛。” “无稽之谈。”邵树德笑道。 张永点头称是。 “陛下,臣等驾船离开巴士拉前,当地贵人伊兹密尔已开设茶肆,可能是大食第一家茶馆。”王黑子突然说道。 “哦?”邵树德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张永。 “这……臣却不知。伊兹密尔确实用十个奴隶换了一批茶叶回去,臣以为他只是自己饮用。”张永汗颜道。 “张卿却不如王卿交游广阔。”邵树德点评道。 王黑子一听,面露喜色。 张永不着痕迹地瞄了他一眼,心中不悦。“若大食人能多买些茶叶,国中有多一大笔收入,园户的日子也能好过不少。”邵树德说完说道。 “陛下圣明。”不待王黑子发言,张永抢先说道:“臣游历大食诸城,听闻他们四海为家,到处贩卖货物,富庶已极。一年花个十万斤银子买茶叶,对他们而言不值一提。” “他们那喝茶的人……”王黑子忍不住说道。 张永悄悄瞪了他一眼。 邵树德不以为意,道:“王卿说的是事实。茶叶放在药店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