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这么狠,难道就不讨厌你了? “董指挥所言不差。”范河说道:“既进至蓟州,动静已然不小,目的差不多也达到了。而今确实该廓清后方,收集粮草,积蓄物资,以为持久计。对了,渔阳西八十里有三河县,此县是个什么情况?” “据俘虏交代,前天便已有一股援军进至三河,众至千余。昨日听闻又有征发而来的蕃兵在三河县左近扎营,其众不下五千。他们甚至还派了使者前来蓟州,令其好好戍守,不消两日,便会有援军大至。”董璋回道。 幽州镇有个特点,内迁的胡人多安置在首府附近,就近看管。二百多年来下来,他们半牧半耕,半胡半汉,不入户籍,少纳贡赋,多以从军当兵为业。 这次就近增援三河的蕃兵,多半就是这批人。 当年李嗣源任顺州刺史,只辖怀柔一县,但帐下兵马不少,除幽州补贴部分外,其余靠自筹。而这自筹的部分,便来自顺州蕃部了——顺州,以前叫归顺州,最初安置的是贞观年间的突厥人,后来又加入了不少契丹、奚、粟特、靺鞨、室韦、高句丽,并渐渐与汉人互相通婚,到了现在,他们的血统怕是杂得很难说得清楚自己是什么人了。 “唔……”范河想了想,道:“敌既有备,固然不好打,但也不能令其轻视了。对幽州之敌,当以攻代守,令其摸不着头脑。如此,我军方能守住。” 定下方略之后,他便开始了一连串的布置。 第027章 麻杆打狼 建极三年九月十一,邵嗣武轻骑狂飙,于日落前赶到了蓟州城。 与他一同抵达的,还有王郊、高佑卿等百余骑。 进城之前,不意城外正有游骑反复纠缠厮杀。 敌骑见有人过来,中间为首一人似乎还是个大官,立刻分了数百骑,直冲而来。 邵嗣武见状微微有些惊慌。 他是大夏亲王,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自然不如底层武夫们那么光棍。不过他还是抽出了骑弓,又摸了摸鞘套里的铁锏。如果真的事不可为,便与贼人拼了,反正他宁死也不愿被俘,主要是丢不起那个人。 王郊好整以暇地催马上前,高佑卿笑嘻嘻地跟在邵嗣武身旁,指指点点道:“贼人乃蕃兵,武艺不精,战意不坚,破之易耳。” 说罢,颇有些跃跃欲试的感觉。 那边王郊已经先后扔出了三根投矛,例无虚发,连毙三敌。按照正常套路,这时候他会拉开距离,继续用投矛或弓箭杀敌,但赵王在后面,他不可能随心所欲按照自己喜欢的打法来厮杀,因此抽出了一柄铁挝,直冲而上,横劈竖砸,勇不可当。 “哎呀,杀得好痛快!”高佑卿在马鞍上扭来扭去,手下意识抓紧武器,旋又松开。 邵嗣武被他这副模样差点逗乐,紧张的情绪缓解了不少。只见他拍马上前,大声道:“我贵为亲王,岂能袖手旁观,大夏没有这个规矩。” 话音刚落,接连两箭射出。一箭落空,但也吓了贼骑一跳,当场拨马回转,一箭射中贼人战马,马儿人立而起,痛苦嘶鸣,同时还挡住了后面两骑的前进路线,掀起了一阵小混乱。 高佑卿吓了一跳,立刻拍马上前,用粗大的马槊横扫,将试图靠近的敌骑挡在外面。 跟在邵嗣武身边的数十骑见状士气大振,纷纷呼喝着冲杀。长长的马槊连连刺击、横扫,贼骑手中多为短兵器和骑弓,杀起来十分吃亏,于是快速退往远方,打算用弓箭射杀夏兵。 邵嗣武、王郊等人趁机冲破阻截,直朝城门而去。恰好此时城门洞开,大队步卒手持长枪、步弓涌了出来。刚刚追蹑而至的贼骑被强劲的步弓所阻,一时间人仰马翻,将近二十骑落地,死伤可谓惨重。 “杀贼!”弓手们射完箭后,弃了步弓,抄起陌刀、重剑、木棓杀了出去,以步追骑,气势汹汹。 邵嗣武高速冲进了蓟州城,然后缓缓勒住马缰,心下兀自扑通扑通地跳着。 这可能是他第二次与敌人近距离接触。 上一次还是在阴山打阿布思,已经过了数年。有这两次经历,他愈发深刻地理解了武夫们当面冲杀时的豪迈和视死如归。对这些平日里满嘴脏话,桀骜不驯,凶悍变态的武人的印象,也是越发好了。 为将帅者、为君上者,当知军士之不易,当知他们的苦处。 这些人,看起来威风凛凛,让上官头疼无比,但严格说起来,也是个十分脆弱的群体。 拿钱卖命,有时候一出征就是一两年。酷暑、冰霜、风沙、疫病,无时无刻不在困扰着他们。一场大战之后,又不知几人能还。邵嗣武手下的文吏经常去给军士们读家书,但每次宣读之时,都发现有人死了,家书也读不下去。 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