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贼兵不少啊,一万精兵、五千乡勇,不过想凭这点人就拿下中牟,还是差了点。”蔡松阳从女墙后仔细审视着梁军营地,说道。 城内有三千步卒、五百骑卒,好好守的话,朱友裕这些人即便破城,也得付出不小的代价。 “军使,若梁人攻城不下,转身就走了怎么办?”有人问道。 “这是个问题。”蔡松阳收回目光,道:“所有人谨奉军令,不得出城厮杀,一次也不许。摆出番死守的架势,让他们觉得咱们很害怕。” 其实,如今部署在城头的多是羸兵,城里的壮丁健妇,也被动员了起来。精兵强将都躲在马面下,随时可以上城支援。 如果梁兵尝试猛攻的话,他们会发现不是很难打,可能会破城的希望。 毫无疑问,这是陷阱。永远有希望破城,但永远破不了城,直到他们的退路被尽数截断,成了瓮中之鳖。 “不出城厮杀一番可惜了。” “死守城池最是烦人,还不如痛痛快快野战,决一生死。” “这些壮丁健妇行不行?万一溃了,让贼兵上了城头,咱们未及赶下去,那不弄巧成拙?” “要我说啊,就是让梁贼占了中牟又如何?还不如留一座空城给他们,届时朱友裕更舍不得跑了,正好团团围死。” 将校们七嘴八舌,嘻嘻哈哈。 “闭嘴。”蔡松阳斥了一句,又强调了一遍:“不得出城野战。敢违命者,立斩无赦。” “遵命。”众人收敛笑容,齐齐低声应命。 出城厮杀有一个风险,即有可能会被贼人俘虏,刑具一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不什么都招了? 朱友裕得知情报之后,怕是立刻就要撤退,就凭中牟城里这三千余兵,怕是留不下几个贼人。 “晚上都警醒点,别让人摸上来还不自知。”蔡松阳又吩咐了一句,便下了城头。 ※※※※※※ 朦胧的月亮从云层中钻了出来,橘黄色的光芒洒满大地,草木都带上了一层磷光。 空气有些潮湿,混合了露水的泥土带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 钱大郎躲在草丛中,不敢出身。 天可怜见,他只是出来偷只羊而已,怎么搞那么多人来抓他? 一队又一队的军士,无穷无尽,漫山遍野。 他们穿着褐色军服,左手抚在刀柄上,右手前后摇摆着,脚下动作极快,一眨眼功夫就走出去老远。 “他妈的!到底有多少兵?怎么还没过完?”钱大郎心中痛骂不休,但伏在草丛里一动不敢动。 一只蚊子落在他的脖颈上,痛快地吸着血,钱大郎默默忍耐着,心里不住哀叹。 马车辚辚驶过。 车上堆满了各种杂七杂八的物资。钱大郎也上阵打过仗,偷偷瞄了一眼就知道那是箭矢、粮食、槊刃、弓弦等物事。 “快走啊,快过去啊!”钱大郎心中默念:“老子当年没当逃兵时,前往内黄攻魏兵,一夜行军四十里,你们倒是快点走啊!” 但人实在太多了,这让钱大郎几乎要崩溃。 得过去一万人了吧?怎么还没过完?看样子还有第二个、第三个“一万”。 这他妈谁啊,捅了夏贼老窝了?招来这么多兵!还是朱全忠就在前边,数十万夏贼奔过去想要抓人领赏? 车队过去之后,又来了一队骑兵。 骑手们牵着战马,目不斜视。没人说话,气氛肃然。 不知道怎地,钱大郎想起当年军中闲聊之时,有人谈到安禄山夜巡田承嗣军营,田部军士事先并不知情,但上级突击检查之下,第一时间披甲列阵,在大雪之中肃立不动。安禄山依册点名,一个不少。 这些夏兵行军之时没人抱怨,没人说话,部伍整肃,神色淡然。一看就是常年征战的老武夫,漫天风沙、吃冰卧雪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