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社会每一个种子,都是几百年间定向培育的,比如西瓜;每一种牲畜,严格意义上来说也是人工配种定向培育的“纯血”品种,比如风靡全世界的荷斯坦奶牛。只用自然界原生的东西,那就像邵树德吃到的西瓜一样,让人目瞪口呆。 “垣县蕃人编户后,农学可教他们种地?”邵树德又问道。 吐蕃人、党项人他不太担心,他们顶多是农业技术差点,但真的会种地。羌人就要差一些了,但多多少少也会种,回鹘人、吐谷浑人以及一些游牧的党项、吐蕃,可就伤脑筋了。 邵州五县,硖石县是原本陕州的,人口很少,以种植粟麦为主;崤、垣、渑池、王屋原本都是白地,百姓都是战后分地的河陇及横山蕃人。 目前的政策是,灵州农学出人,对口支援渑池县;夏州农学支援王屋县,绥州农学对口垣县,银州农学对口崤县。 对这些农学博士、助教、教谕以及诸多学生的出路,邵树德也在思考。 毫无疑问,在现有社会风气和价值观中,他们与医学生、工学生、算学生一样,在经学生面前是低人一等的。 这不太好! 邵树德最近有一个打算,占领河阳之后,孟、怀二州肯定要大量移民的,届时少不了这些“杂学”学生出力。他打算趁着这个机会,提拔一些功劳显著的杂学学生当州县实权官员,并在有生之年坚持下去,形成传统,提高他们的社会地位。 正在向他汇报的邵州营田巡官杜晓对医、算、农、工学生没有太多歧视——这或许是装出来的,因为邵树德很重视这些杂学生,但不管真假,杜晓还是愿意彰显他们的功劳的。 “回大帅,王博士在王屋县,殚精竭虑,披星戴月,几乎每个村都到过了。教蕃人种苜蓿,一年割三次。”杜晓答道:“又牛舍、羊圈积肥,用砂土或山间泥炭覆盖数层堆聚,再运往田间。不厌其烦,都教了。” 三茬轮作制中,牲畜的饲养是核心部分。夏季一般被赶到田里放牧,动物的尿液、粪便直接拉在田里,冬季则在关在圈中,用田里收获的干草喂养,产生的粪便一般会用砂土或泥炭覆盖在上面,一冬天能盖好几层,然后收集起来,运往田里。 邵树德对推广这种农牧并举的生产模式很热心。穿越者上来就大炼钢铁,大概率人亡政息,改变不了社会,但也许这种农业生产模式可以?这是邵大帅藏在心底的野望。 当然这只是前置条件之一。只解开了工业革命最基础的一道枷锁,食品和原料供给。第二道枷锁则是货币供给,这个只能以后再说了。 有些东西,自上而下容易人亡政息,邵树德一直在琢磨不会人亡政息的东西,而这种最有生命力的东西往往只会存在于底层,你得把它创造出来。 既有利于自己征战,也对民族作出了贡献,邵大帅不是大公无私的圣人,但这种既能满足自己私欲,又能满足情怀的事情,他还是愿意去做的。 “王博士何许人也?” “夏州农学博士王雍。” 邵树德点了点头,拿起笔将名字记了下来。随后又看了一眼杜晓,暗中琢磨他俩啥关系,难不成是亲家? 杜晓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 邵树德笑笑,应该不是亲家。你妹妹杜氏刚刚穿着暴露,在偏殿抚琴给我欣赏呢。 “张判官。”邵树德挥手示意杜晓退下,让张淮鼎上前。 “参见大帅。”张淮鼎行礼道。 “坐下吧。”邵树德伸手虚按,道:“归义军张帅近日又讨高昌回鹘,以你观之,高昌回鹘比甘州回鹘如何?” “强盛许多。”张淮鼎答道:“不过大帅若尽遣铁骑军、飞熊军、飞龙军,择一良将统帅,破之必矣。” “此三军,两三万众,六万余匹马,沙州养得起么?” “养不起。”张淮鼎老老实实答道。 归义军只有一万多兵马,大部分还是步兵,都养得很吃力了,多了数万骑,财政立马破产。 “可否与高昌回鹘讲和?”邵树德问道:“他们所求者,不过财货罢了。虽然我不缺马,不过亦可用中原绢帛市马,或可按抚一时?” “这……”张淮鼎想了想,不是很确定,只能说道:“或可尝试一下。”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