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骑都,除了最初的八百多折、杨、王三家子弟外,在永清栅又募了千余人,前几日再度扩编,招募了一些丰州党项、山南党项及库结沙蕃部,凑足三千人——基本都是小部落丁壮,以后有战损的话,也优先从小部落里抽丁补充。 夏州的拓跋部,其实也接到了命令,开拔至灵州南境的罗山一带,由灵州、盐州仓城就近调拨粮食,先帮着鸣沙县开挖沟渠,以工代赈。待明年开春西征后,跟着大部队一起出发。他们目前还没有牛羊,邵树德给他们的命令就是,去河陇抢吐蕃人的牛羊! 这是邵大帅第一次组织如此多的蕃兵从征。如果算上义从军的话,明年出征的蕃兵估计在两万五千人上下,骑卒众多,赶着牛羊西征,走到哪放牧到哪,也是一道盛景了。 国朝至今,除了天宝年间的诸镇节度使,以及自家义兄李克用外,应该没人像自己这样组织起两三万蕃兵了。即便是幽州镇,他们手里的奚兵、契丹兵,应该也就万把人,不如自己远甚。 “走吧,回去了。”邵树德用党项语说道,王氏、庄浪氏惊奇地看了他一眼。 邵树德哂笑,在小姑娘面前装逼也挺爽的,至少她们的反应很真诚,很走心。 自己在皇帝、太监面前装过逼,在节度使、大将面前装过逼,在李克用面前装过逼。装的逼多得自己都数不清了,但那些中老年人的反应再大,也没有青春可人的少女的反应让自己舒爽。 男人啊,或者说雄性动物就这样,有把自己的基因遗传到更多雌性动物身上的本能。自己如今这个身份地位,就算一百个孩子也养得起。以后如果封了王,就将贺兰山别业扩建为王宫,每征伐一地,不但让当地世家、部落送质子入军,还要让他们送嫡女过来充当宫女。 雪渐渐大了,落在邵树德脸上,他稍稍清醒了些。 勋贵、大臣送女入宫当宫女,这是天子才有的待遇,骄傲了,骄傲了啊。 西受降城至今仍然没什么变化,唯一变的可能就是邵氏老宅了。 邵树德最后一次在一眼就能看得到头的街道上走着,心中满是回忆。 当年熟悉的人,有的已经故去,有的还在。见到自己时,一个个拘谨得很,亲兵奉上财物时,脸上才有了点笑容,渐渐找回了一点当年的感觉。 邵树德又见到了刘狗儿的家人。 他弟弟在城墙外开了一些荒田,甚是辛苦,今年也二十多岁了。家贫,一度娶不起妻,无奈之下,找了个党项女子为妻。 妹妹绣娘也嫁人了,前年刚生了个孩子,今年又怀了一个。见到邵树德时,脸红得很,但仍然鼓足勇气问道:“大王怎生一去八年才回来?” 王氏看了她一眼,又看看邵树德。 邵树德愣了一愣,最后憋出一句:“忠于王事,四处征战。” 当年的自己,年轻,纯粹,有野心,讲义气,不爱享受——事实上也没那个条件。又是个小军官,在少女眼中一定也是充满着光环的。 现在的自己,不再年轻,不再纯粹,野心倒是愈发大了,双手沾满血腥。义气自然还是讲的,但也掺杂了政客的狡猾。日常用度、享受与以前更是天差地别,队正与郡王的生活——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 “大王和以前不一样了……”绣娘略微有些失落:“看人的眼神不一样。以前有怜悯,有仁爱,现在就像——像想让每个人都跪在你面前一样,身边也都是想攀附你的人。” 王氏瞪了她一眼。 “这就像是爬山,你爬到一个新高度后,看到的是不一样的世界,你的想法也会跟着改变。”邵树德找了个马扎坐了下来,道:“以前每做一件事,考虑的不需要太多,只凭自己本心即可。但现在做一件事,往往身不由己,每个人都看着你。我,回不去以前那个样子了,人都是会变的。” 若是伟力都归于自身,或许可以凭本心做事,但自己的伟力在于集众,牵扯的就太多了。 权力,当真是世界最厉害之物,任你如何英雄了得,都难逃腐蚀。它可以让一个少年反清志士变成汉奸,也可以让热血革命青年变成军阀。 没有理想的纠偏,人的变化就是这么快。自己的理想是什么?还百姓一个安定的秩序,让他们过上该过的生活。这个过程中,或许有很多人原本安定的生活会被自己打破,或许有不少无辜的人会因为自己人头落地,或许自己的理想只是一个自欺欺人的笑话。 但自己已经不是少不更事的年纪了。不会再纠缠到底是杀了更多人还是救了更多人的道德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