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批发市场的道路上出现了怪异的一幕—— 个高腿长的男孩大步走在前面,他后面跟着的矮一些的男孩举着伞一路小跑,脚下水花飞溅,追得勉强至极。 嘴巴还不闲着,俞心桥边追边问:“给你的英语资料看了吗?我看你这次考试英语成绩上来了,年级名次也进步了,好厉害,期末考是不是要冲第一?” “你数学怎么学的啊,竟然考满分,我看那几个上补习班的都不如你。” “对了,我看到你有手机了,号码多少,我拉你进班级群啊,阿琨小奕大爷他们都在,以后球队训练也好通知——啊!” 跑太急没顾上看路,俞心桥一脚踩进水坑,仰摔之前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嚎叫。 关键时刻,徐彦洹伸手过来,一把抓住俞心桥的胳膊,将他整个人往回拽。 这一拽,让俞心桥直直往徐彦洹扑去,下一秒脸颊贴上他胸口,没拿伞的手臂应激地抱住他的腰,两人以一种极亲密的姿势缠在一起。 好容易站稳,从徐彦洹怀中退开,三魂去了两魂半的俞心桥把伞举好,讷讷地说了声“谢谢”。 低头去看,俞心桥除了瞧见自己被污水浸湿惨不忍睹的两只鞋,还看见用力握住他的手臂,骨节分明的一只手。 徐彦洹也愣了一下,回过神似的松开手。 脚步声止,反而放大了雨滴拍打伞布的动静。 仿佛伞下的空间被单独分隔出来,世界只剩下两个人,一些防止缺氧的空气,和其他的一些不为人知的声音。 俞心桥也觉得莫名其妙,莫名其妙的皮肤发烫,莫名其妙的屏住呼吸。 明明只是碰了一下而已,之前又不是没碰过。 眼神四处乱瞟,俞心桥到底担负起打破尴尬的重任,抬手往前面一指:“你看,那儿是不是在卖茶叶蛋?” 九点还差一刻钟,徐彦洹浑身湿漉漉地回到家里,把装着两颗茶叶蛋的塑料袋放在桌上。 白薇披着外套从里屋出来:“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刚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 徐彦洹说:“路上吵,没听到。” 他从裤袋里掏手机,一同掏出来的还有一只蓝色信封。 信封边缘被雨水浸湿,破开一道口子,露出两张音乐会门票的一角,印着钢琴黑白键图样。 是刚才买茶叶蛋的时候,俞心桥塞他口袋里的。当时他左手撑伞,右手拎茶叶蛋,腾不出手阻止。 发觉自己在找借口,徐彦洹眉目微敛,唇也抿住,随后当机立断地把信封连同门票,一块儿丢进桌边的垃圾桶。 担心徐彦洹淋雨感冒,白薇催他洗个热水澡再去睡觉。 所谓洗热水澡,其实就是把烧好的热水从水壶里倒到盆里,混合自来水,人站在狭窄的公共洗手间,用水舀子把调好的温水往身上泼。 今天许是热水加多了,水有些烫,浇在身上燥热难当,分不清是冲掉的是雨还是汗。 洗完回到屋里,顾不得等头发干,徐彦洹就铺开床躺下,闭上眼睛。 时间还早的关系,他没有立刻睡着,而是在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溯一段记忆。 很近的记忆。 他看见一双白皙的手,探出伞的边缘,任由雨水盛满掌心。 这双手本该放在黑白琴键上,或者包在昂贵的真丝手套里,如今却在脏兮兮的地方,在他身旁,伸出去,去接微带酸性的雨。 他听见有人幼稚又认真地说:“先洗手,再吃东西。” 周遭漫开廉价却浓郁的茶叶蛋香气,回放的画面每一帧都被放慢拉长,徐彦洹几乎能看见那手背上的细小绒毛,以及再往上,同样白净细弱的手臂上,边缘清晰的红色指印。 是他捏出来的。 真是娇气。 可他不该那么用力。m.dAMIngpUMP.cOm